一阵穿堂风突然掀起桌上的信纸。

裴临渊转身伸手去按,沈凌瑶瞥见纸上“安平侯”三个字。

他迅速将信纸收回袖中,起身时左腿微微一顿昨夜追击刺客时受的伤,他竟一声未吭。

“好。”

这个简单的字眼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

他取过挂在墙上的斗篷为她披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后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屋外,晨雾笼罩着梅林。

本该挂果的季节,这些梅树却反常地枯萎了大半,枝干扭曲如垂死之人的手指。

沈凌瑶刚迈出门槛,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林间空地上,几处新翻的泥土格外刺眼,像是有人连夜挖掘过。

“别看。”裴临渊侧身挡住她的视线,“昨夜来搜过,这里不安全了。”

他的手掌轻轻搭在她后背,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沈凌瑶腹中突然一阵抽痛,她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马车就停在林外。

扶她上车时,裴临渊忽然低声道:“花魁的事,我已有些眉目。”

沈凌瑶猛地抬头,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好好养着身体,之后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嗯……”

车帘放下的瞬间,沈凌瑶终于能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马车缓缓驶动,碾过铺满枯叶的小径。

她悄悄掀起车帘一角,看见裴临渊骑马的侧影。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化不开他眉宇间的阴郁。

腹中又是一阵隐痛。

沈凌瑶轻抚小腹,在心中默念:再等等,娘亲一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

转过街角时,一队官兵押着几个戴枷锁的犯人迎面而来。

沈凌瑶拉紧窗帘,却仍听见路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大理寺抓的人都被放了,可惜,好多都被打的不成人形了。”

“作孽啊,他们连国子监的学生都不放过……可恶极了!”

“嘘小声点,当心被人听到,万一再抓一次,我们可怎么活?”

……

“陆明德的死讯公布了。”

裴临渊不知何时骑马到了车窗旁,声音透过帘子传来。

“皇上命三司会审天香楼一案。”

沈凌瑶攥紧了袖中的手帕。

三司会审意味着定国公、大理寺和刑部都将卷入这场漩涡。

看来事态发展的严重性,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期。

……

春日的暖阳透过纱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凌瑶坐在梳妆台前,手指轻轻抚过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

四个月的身孕,在宽松的衣裙下尚能遮掩,但再过些时日就难说了。

“小姐,周嬷嬷已经到了。”

青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庄子上刚送来的,说是都安排妥当了。”

沈凌瑶拆开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庄子已备妥,产婆可靠,静候小姐。”

她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下月初三,就说我要去巡视南郊的绸缎庄。”她低声吩咐,“让马夫备好那辆不起眼的青篷车。”

青杏刚要应声,外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一个粗犷的男声嚷嚷着:“我是她亲舅舅!这沈家我还进不得了?”

沈凌瑶眼神一凛,迅速扯过一件宽大的褙子罩在身上。

刚系好衣带,房门就被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