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薄远学乖了。他一进车厢后就将薄毯抢到了自己手里,又不放心地跟薄辞雪交代:“哥你困的话可不可以靠我身上?我靠起来肯定比他舒服多了。”
说着便变出了一大堆滑溜溜软弹弹的腕足,拧出了靠椅的形状,看起来的确很舒服。裴言暗暗捏紧手指,面上仍柔柔道:“阿雪你休息好就好,靠在哪里都一样,我不会和小远争的。”
薄辞雪再度摁了摁额角。他本想说自己不准备睡,但大抵昨晚没睡好,眼皮确实越来越沉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车帘的缝隙外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是树影晃动。再细细去看,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
许久后,薄辞雪再次转醒。
一睁眼,周围漆黑一片。他稍稍一怔,难道入夜了?
身体有些发沉,软绵绵的,可能是睡久了的缘故。他试探着动了动,才发现身下并非车厢的坐榻,而是一张宽敞柔软的床。手腕和脚踝皆被缚住,稍微一动便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
薄辞雪微微睁大了眼。
他早已远离权力的中心,薄氏王朝也坍塌了一百多年,想刺杀他的人九成九都进了坟墓。况且能轻易将他困在这里的人,必然和他相当亲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心回念转,他心下已有了人选。
“阿雪,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盏暗蓝的烛火在手边猝然点燃,将来人的面孔映出几分森森寒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缓慢地抽掉了他发间的玉簪。
“这支簪子,我好像没有见过。”
薄辞雪没说话,任流雪般的长发披垂而下。说实话,他一早料到巫奚发现自己亲手做的发簪被换掉后会是这个反应,便想着等叶赫真走后再重新换上。
可惜了,没赶上。
“为什么不戴我给你做的那支了?不喜欢了吗?”
巫奚死死盯着叶赫真送的发簪,曲起的指节不断用力。价值连城的玉簪在他手中生生一折两段,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他松开手,苍白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病态的笑容,歉疚地柔声道歉:“对不起阿雪,不小心把你的发簪弄断了……阿雪别生气,我给你做更多更漂亮的新簪子,赔给你好不好?”
他跪下来,拉着薄辞雪一寸一寸抚过自己的骨头,如癫似狂地问:“他用骨头给你磨了手串,那我也用我的骨头怎么样?阿雪你来挑一挑,看哪块骨头更合你的心意?”
薄辞雪无言地被他拉着手,被迫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对方浑然不觉地自己的话是否有点反人类,兴奋无比地念叨着:“肩胛骨、锁骨,胸骨、肋骨……阿雪你想要哪块都可以……”
见薄辞雪一直沉默,巫奚似是忽然陷入了巨大的焦虑之中。他恐惧地浑身发抖,声音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失态地反复追问:“是不是都不喜欢?怎么办,我的骨头为什么都长得这么丑,阿雪我是不是很没用?……”
薄辞雪轻微地叹了口气。他挑起对方的下颔,近乎垂怜地俯下身,轻轻碰了碰对方冰冷干枯的嘴唇。
这下总算清静了。
禁脔/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锁骨窝里透着淡淡的粉
紫眸少年的眼睛倏然睁大。
那一吻如蜉蝣栖落,转瞬即逝,却让巫奚完完全全地呆住了。他像被这个吻封印了一样,所有喋喋不休的追问被结结实实地堵在嗓子眼里,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薄辞雪松开手,直起身。他的手腕和脚踝上都锢着银锁,但他看起来更像把人捆起来的那个。长长的白发从他的脸侧垂落在巫奚身上,像一张精巧的蛛网,让落入其中的虫豸挣脱不得。
巫奚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发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