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人群里忽有人被“鬼”打中。“鬼”欢呼着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换被打中的人戴上面具,继续新一轮的游戏。

薄辞雪将热腾腾的红薯吞下去,远远望着欢乐的人群。他们笃信世间真有一群翻云覆雨无所不能的神鬼,打走邪祟便可远离苦厄,永远幸福,永远美满。

“真是热闹啊。”叶赫真土生土长的草原人一个,从未见过这种盛事,见状不由得感叹道。那人见叶赫真点头认同,倍生骄傲之感,笑道:“往年这里还有‘烧火判儿’的,今年这里的冰灯太多,改到别的地方去了。那判官有五六尺高,光煤都要填十几斤,烧起来那叫一个壮观……不过今年的灯也格外别致,什么样的都有,真是要看花眼了……”

他往前一指,不远处正是一片琉璃华彩,光灿夺目。叶赫真谢过他,偏头冲薄辞雪笑:“看看去吧?我把最好看的那盏送给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个子又高,嗓门又大,引得满街的人都往他们两个身上看。薄辞雪脸皮薄,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只好匆匆一点头。叶赫真欢喜得不得了,忙拉着人去了。

头顶花灯千万,将夜空映得通明。有纸扎的,纱制的,羊角的,鱼骨的,绿玻璃的,还有用西瓜雕的,里面点着半寸银烛。灯棚处处描着彩画,挂着金铃,红彤彤光滟滟,装点得像婚房一般。

叶赫真挑花了眼,便让薄辞雪选。薄辞雪随手一指,叶赫真正要掏钱,却被商铺的老板阻止了。老板哈哈一笑,道:“客官,咱这里的灯不兴卖,需得猜出灯谜来。”

薄辞雪显然早有预料。他撕下灯上贴着的字条,递给叶赫真,眼带戏谑:“将军请?”

叶赫真文盲一个,欢喜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他讪笑着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字条上写着“人在草木中”,打一字。

字谜不难,薄辞雪看了一眼便有了答案,猜出是个“茶”字。可惜叶赫真的中原话才刚说顺,字都还没识全。抓耳挠腮了半晌,只得认栽。

猜中了可以领走一盏花灯,猜不中却是要输钱的。叶赫真跟薄辞雪走在灯市里,一家一家挨着逛下去,把钱输得精光。他运气其实很好,抽到的灯谜都很简单,无奈对中原文字太不熟悉,一路上硬是一个也没猜出来。

灯市上难得见这么倔的人,不少人都跟了上去,每到他灰头土脸地交钱之时都会发出嘻嘻哈哈的喝倒彩声。叶赫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见薄辞雪难得露出不似作伪的笑意,也跟着高兴起来。他拉拉薄辞雪的衣袖,耳语道:“别看不起我,这么多灯,肯定能猜出一盏的。”

“将军百折不挠,真乃意志坚定之人也。”薄辞雪似笑非笑地往他钱袋里扫了一眼,道:“就是不知还剩几个钱?”

叶赫真不用摸也知道不剩多少了。他苦恼皱眉,低头思索一阵,忽然像想起什么,兴奋道:“我脖子上这个颈环是黄金打的,应该还挺值钱,实在不行拿去当了。”

那颈环足有半斤重,中间刻了一只振翅欲飞的海东青,上面嵌满了祖母绿、玛瑙、猫眼等彩宝,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薄辞雪听得一乐,道:“将军收了神通吧。再试最后一次,把你兜里的钱花干净就回去吧。”

叶赫真见他容色带上了微不可察的疲倦,只得放弃了把祖传的黄金圈拿去当掉的念头,点头说好。见两人又要再试,原本散开的人群又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喔喔地开始起哄:

“又来了又来了!”

“买定离手,我赌这回还是猜不出来!”

“哈哈哈哈谁跟你买,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灯棚老板这一晚赚得盆满钵满,看叶赫真这冤大头格外顺眼。他笑眯眯地转过身,提出一盏格外精巧的冰灯,道:“这盏是小店的镇店之作,不如来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