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殿内又只剩两个人。裴言犹疑了一下,试探着靠了过去。薄辞雪看了眼他手指上缠着的绷带,懒散道:“快传御医罢,再不传怕是要愈合了。”

裴言窘迫垂眸,将绷带拆下。食指上果然有一道细细的刀痕,失去了主人刻意的压制,伤口很快就消失了。不知怎的,薄辞雪莫名想起方才叶赫真握着他的手,将指尖的血一点一点舔掉的情形。

“做云片豆腐时不小心走神了。”裴言的目光微微游移,惭愧道:“很多年没做,有点手生。”

“午膳时那道是你做的?”

“嗯。”其实这几日对方吃的全是。裴言没好意思说,轻咳了一声,问:“比起以前做的有退步么?”

“没有,很不错。”

“那就好。”虽然知道他没怎么动筷,但还是开心。

两人对先前发生的一切绝口不提,气氛竟还算轻松,仿佛回到了一同卧在深宫里夜谈的少年时。裴言微舒了口气,一句“我以后再多练练”还未出口,却听对方道:“以后不必费心了。”

裴言俊逸的脸白了一瞬,勉强一笑:“嗯?不合胃口么?”

“饮食的事交给宫人就够了。味道的话,我尝不太出来了。”

裴言的心霎时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雪窟窿中。

味觉消失是“五衰”的第一步。星师较常人不同,临死前会出现五衰的症状。

多则三五年,少则数月,纵有移山填海之能,到头来也不过一座土馒头。

裴言大脑空白。虽然早就知道一定会有那一日,但还是有一种难以喘息的感觉,仿佛心脏被死死掐住。他猛然俯下身,吻住那双像死人一样苍白的唇,用力舔吮。

薄辞雪一动不动,重新闭上眼。裴言抓住他的手腕,虎口卡在他的皮肤上,反复摩挲着他冰冷的手臂,像个试图靠摩擦取火的猿人。

“为什么这么快?御医明明说你最近好多了……是不是其实是因为我做的口味太淡了,所以会觉得味觉坏掉了?”裴言放开他的唇,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异想天开地问:“我把国家还给你,你会不会快点好起来?”

薄辞雪微弱地笑了一下,也可能没有。他合着眼,语气里带着让人痛苦的温柔:“这就不必了。你治理得很好,交给你,我很放心。”

裴言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他松开手,哽咽道:“真的吗?好多年没有听你真心实意地夸过我了。”

“是真的。这句和夸你做的豆腐好吃那句都是真的。”

有很多热热的液体落在被子上,一滴接着一滴,反复敲击着空荡荡的缎面。薄辞雪困难地扶着床坐起身,像个母亲一样拍打着裴言的后背,给他擦了擦眼泪:“时候不早了。要做的话就快一点吧。”

灵霄/他抬起头,望见笑吟吟的乌发美人,忽然恍然

时节如流,日子如常。裴言还是像前些日子那样等薄辞雪睡着再过去,站一会儿就走,再没有压着他失态地边哭边亲。他知道薄辞雪厌恶他,更怕对方忍着厌恶纵容自己为所欲为,于是再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有饭菜还是照做不误。

叶赫真倒是来得很勤,隔一天来一趟,没和裴言撞在一起也算是个奇迹。

最开始薄辞雪以为他是裴言叫来折辱自己的,看两人态度又觉得不像,颇为摸不着头脑。裴言自从搞了他一次之后就变得十分奇怪,仿佛他批上贴着特赦令,操几下再大的罪行都能赦。而这异族人又意外的懂礼数,每回都不空着手来,第一次带了骨珠,第二次带了副弹筝用的义甲,第三次又带了一枚硕大无比的狼牙。薄辞雪的小箱子被塞得满满当当,前所未有的热闹。

叶赫真也发现它变满了。来得多了,他自觉和薄辞雪混熟了一点,厚着脸皮让薄辞雪把自己送的那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