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想必那时便已病重,我竟蠢顿到一点未发觉,姨母对我掏心掏肺,我却……如今又害了傅上玄。
睁得浑圆的眼睛中有液体不停滑下。
他说的没错。
我这样的人,活该遭众人厌嫌。
我不是什么菟丝花。
我是母亲的寄生虫,是趴在傅家身上吸血的水蛭。
“我已违抗了主家之命,傅家待我不薄,我无言苟活,自当自裁谢罪。”
我怔然抬头,却见那侍卫已然举起了手中长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我尖叫一声跪爬两步上前,想要阻止,但已全然来不及。
万幸,一柄苗刀似的长剑脱鞘而出,将侍卫的剑拦腰斩成了两半,那剑的威压甚重,侍卫的手被震得发红,连抬都抬不起来了,遑论拿剑,只是死死看向了救他的顾长祈,眼中却无任何感恩之意。
顾长祈一手召回长剑,一手扯着我的领子将我从地上拽起。
裴昭却是直接抬脚,狠狠踹在了侍卫肩上的伤口上,那侍卫疼得咬紧了牙齿,却强撑着,一言不发,不出半刻,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把他的舌头给我挖了!”
裴昭对着蜷在长廊处的瑟瑟发抖的几人勃然怒道。
众人如惊弓之鸟般面无人色,却不敢违抗裴昭的命令,状着胆子,凑了过来,一个个的抖如筛糠,连站都站不稳。
“救他,别伤……他。”
不顾身上凌乱,我忍不住向裴昭乞求,手上汩汩往外冒的血液将我的衣衫染红,瞬息的冷寂之后,昏迷的侍卫终于被带下去疗伤,顾长祈也松开了我领子上的手,我本想佯装无事,却只能强撑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小腹,但心中并未有任何因它而生的波澜。
想来昨日那侍卫扶我的时候,顺手给我压了个脉,甚至还用探查了我腹中胎儿的血脉,连他都知道不是傅上玄的……
那傅上玄应该也知道吧。
他也替我搭过脉。
恍惚间,血肉模糊的那只手被人抬起,那人一边用绢布替我止了血,一边用丝绸包住了我的伤口,生硬地开口,湛蓝色的眼眸中竟有几分急切,他像是斟酌了一番,却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不是的,他说的,不对。你不是。”
母亲重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