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柳乂那种人一起长大的姑娘,再柔弱又能柔弱到何处?
陆卿婵低声说道:“世间鲜少?有你这样的人,既趋炎附势,又不肯自?己折腰,为?权贵屈身。”
她明明说的是陆玉,赵崇却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陆玉擅长曲意逢迎,数十年的煌煌仕途全赖张商铺就,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没有肆意地为?权贵屈身。
但陆卿婵接下来的话,让赵崇亦不寒而栗。
“我那时候不明白,现在想想,不就是这身虚妄的傲骨,使向权贵的屈身显得更有分?量吗?”她的声音和柔,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能将陆玉的面皮剥落。
陆卿婵脸侧的长发垂落,眸里蕴着化?jsg不开的冷意。
“张商信重你,因你从不向别的权贵屈膝,有铮铮傲骨。”她慢声说道,“连对柳宁的有意示好,你都表现得那么克制。”
柳宁是柳乂的兄长,也是前?任河东节度使。
他把?持河东多年,而且声望极高,意图攀附者?犹如过江之鲫。
陆玉的吐息越发粗重起来,他颤抖着说道:“住嘴,住嘴,你住嘴!”
他像是已?经预知到陆卿婵会?说什么,身子?都剧烈地震颤起来。
但没人敢过来扶他。
陆玉就像个被掀了面的龟,狼狈地挣扎着。
陆卿婵的手抚在扶椅上,神情冷酷地说道:“若是张商泉下有知,你只是为?了一笔钱财,就能将怀孕的妾室献给商贾,他该会?有多失望。”
此言一出,杨氏的神色都变得骇然?。
“卿婵,你说的可是四姨娘?”她颤声问道。
陆玉姬妾众多,京兆三房,河东两房,这还只是过了明面礼仪的。
最小的五姨娘最为?尊贵,是陆玉下属的妹妹,后来这位下属阴差阳错高升,成了太后眼前?的红人,连带五姨娘也差点被抬为?正妻。
但陆玉刚回京兆时,众人议论最多的却是出身寻常的四姨娘。
因她是个疯癫的女子?,更因她曾差些就诞下陆玉的儿子?。
陆卿婵庶妹众多,她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的女儿,却只有陆玉一个弟弟。
起初任谁也不知四姨娘肚子?怀的是男是女,直到孩子?流产后方?才知晓竟是个男孩,且已?然?成形,据说流产后的次日?,四姨娘便疯癫了。
那时众人都觉得她是想拼个儿子?想疯了,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桩晦涩事。
陆卿婵没有应杨氏的话,但陆玉的反应已?经昭示一切。
他脸红筋涨,奋力地挣扎站起,还未站稳便颤巍巍地又摔在了地上。
在陆卿婵刚开口不久,护院们就被屏退下去,花厅里只有他们几人,眼下无人前?去扶陆玉,他的情形愈加狼狈起来。
黄杨木握在手里的感触细腻,同时散发着独有的清香。
这样好的物什却没让陆卿婵的情绪平定下来,反倒进一步激起她的恶意。
她的发带不经意地松开,那满头?的乌黑长发无声地散落下来,衬得那柔美的雪肤丹唇也带着厉色。
陆玉的震颤变作恐惧,他开始害怕起陆卿婵的接近。
陆卿婵声音轻柔:“你不将旁人当人,凭什么要旁人将你当人?”
“妻妾,子?女,在你们眼里都不过是器皿般的存在。”她的手指绕过垂落的长发,视线扫过的却是杨氏和赵崇,“可以随意地利用,掌控。”
杨氏的神情震动,流露出少?许莫名的情绪。
赵崇的脸色煞白,似是仍想要再说些什么,青灰色的唇颤抖着,全然?不复先前?嚣张妄为?的模样,让陆卿婵想起常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