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不起李氏这份夸赞。
施明依一出江家就撑不住了,哀哀的倚在马车内,拭泪叹道:“人人好运道,岑开致这般品性,李氏却将她视若珍宝,李氏一门虽出身有碍,却是个大方好相与的,不似我那婆母,日日苛责叩问,我一日未怀上身孕,一日就是他江家的罪人。”
婢女劝她,“娘子,花开有早晚,大夫不是说了,越急越是急不来,再说谁不是人前做好人呢?说句僭越的,咱们老夫人在姑爷跟前,在旁人跟前,待您那不也是妥帖的?”
施明依攥紧了帕子,道:“我最恨她如此!”
见她恨极,婢女恐她伤身,忙道:“所以说,那李氏也许只是装相罢了。人后待那岑娘子,许也十分看不上眼,碍着儿子喜欢没法罢了。”
这话往日里有用,眼下却无用了。
“她若不满意,不会这样大方。我亲娘死前唯恐父亲续娶后再生养了男丁,我弟弟处境尴尬,无所倚仗,便把自己名下的所有都给了他,还请了大儒做中人,唯恐遭人侵吞。”
想起往事,施明依眼中落下泪来,木然的道:“桩桩件件,为明阳打点细致,可我呢?我那时未嫁,她却只留了几副上不得台面的首饰给我,她自己的嫁妆都送回外祖家去了,只求外祖一家在她死后能多看顾明阳些。我算是清楚了,看重谁,在意谁,这银子就在谁那,其他假模假样的好话都不作数。我何以那样去讨好柳氏?我只是想有些体己傍身。”
奴婢替施明依拭泪,道:“娘子别太伤心了,您同姑爷时间长了,总会笼络住姑爷的心。”
“我瞧着他放在江璞身上的心思都比我身上的多。”施明依说着,觉得心口越发不舒服,揉了几揉还是不舒服,反而干呕起来。
婢女忙斟茶给她喝,施明依喝了几口,忽得想到什么,用手一推茶盏。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满是惊喜!
下雨天留客。
岑开致来时路上不过蒙蒙细雨,此时又有渐大之势,檐外落雨声如小蟹爬沙。
午间李氏叫小厨房摆了饭,岑开致就见小饭桌上见齐齐整整摆了六个碟一个碗,分别是清炒白菘、紫苏花甲、腊味合蒸、红焖蹄膀、香笋泉水豆腐、红蟳米蒸糕和花胶煨鸡汤。
虽说一共有七道菜,但每样分量并不多,盘子也小巧玲珑似盏,她们二人吃并不会富余太多。
岑开致知道这是李氏待她礼重之意,若是因人少而用两碗简面打发了,才真是踩了脸面。
菜都是家常滋味,白菘甜软,花甲鲜美。腊味合蒸是冬日里寻常菜,有腊鸡、腊肉、腊鱼、腊肠等等,腊肉肥肉相间,蒸过之后,肥的部分晶莹剔透,瘦的部位口感紧实而滋味繁复,因是合蒸,肉中有鱼的鲜美,鱼中有肉的肥美,十分下饭。
蹄膀加了好些蜜枣炖得软烂,应是用了蜜枣的缘故,甜味别样好,又是连皮带着瘦肉,肥处很薄,软糯融化,皮因先炙烤过,所以有些焦香,余几分劲道,整道菜吃起来半点不腻,只觉得滋味浑厚。
吃过蹄膀之后,再吃香笋泉水豆腐并不会觉得其味寡淡,反而觉得入喉清雅,洗去了腊味的丰腴,能更好的品味下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