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开致接过崔姑给她盛的一碗红蟳米蒸糕,李氏见她盯着那红蟳瞧,就笑道:“我喜爱你原先做的蟹饭,叫小厨房照做了来,只是依着如今什么蟹类肥美就食什么,红蟳便是咱们说的青蟹,我这厨娘是闽妇,入临安多年,还是乡音难改。”
米蒸糕虽叫糕,也只是因生米炊熟成饭,油润板正似糕饼。岑开致剜下一勺送入口中,果然鲜美难匹却又不掩米香,而且用米好上许多,嚼之粒粒分明,并不黏糯糊烂。
“青出于蓝。”岑开致赞道。
“她手艺是好,只是脑子不及你活络,只颠来倒去的做几道拿手菜,这花甲紫苏也是阿潮带了你那道紫苏炒青蛳来,我留了几个与她尝,这才晓得河鲜并了紫苏炒能有这般好味。”
李氏并非场面上的客套话,而是出自真心本意。
岑开致只听得阿潮两个字,晓得那是江星阔的乳名,忆起两人缠绵时候,江星阔曾问她的乳名,岑开致非要他先说,两人说着闹着又吻到一处去了,还没问出个究竟来。
见岑开致凝神,李氏笑了一笑,道:“他本应该叫海潮,只因江风晚说话太决绝难听,逼得夫君将海潮之名弃而不用,另叫星阔,阿潮唤得顺口了,只做小名。”
小厨房的铫子上煨着李氏餐后惯饮的牛乳燕窝,岑开致啜了一口,牛乳香浓,残口唯有黏唇之感。
“我家中之事,最难启齿的部分,夫人已亲见过了。”
李氏目光带怜,又道:“这,人有缘深缘浅,你也许父母缘薄,别处缘厚呢?”
岑开致早就释怀了,道:“我自小跟着祖母长大,再大一些就喜欢跟着阿爹四处经商,诗书礼乐并未随师学过,琴棋书画皆如初学孩童。”
“如此,同我倒是相仿,我也是跟着爹娘四处经商,落脚临安。你不懂的,我也不懂。”李氏笑道:“我最常翻阅的书册就是账本,闲时就爱养鱼弄花,赏曲听戏。不过我阿娘教我抚过奚琴,你可想学?”
雨声渐弱,江星阔缓步走进家中,忽闻得喑哑之声如锯木头,十分不解。
第76章 芋子让茄子和深潭
开春, 临安城中有逐鼠一俗,概因周遭江浙两地肚多蚕桑织户,最惧鼠类,而春将至时, 冬鼠探头, 正是歼灭的好时候, 这几日恰轮至御街北, 分派了熏药要商户们除鼠。
岑开致开的是食肆, 哪能一边熏药一边做菜,便有意借着这个机会同江星阔一道回明州, 因江星阔还有公事交接,需迟几日,应李氏邀约, 带着阿囡去她城外的庄子上做客。
李氏与岑开致本就一见如故, 多多相处更是投缘, 李氏貌美,性子又活泼疏朗, 倒不似长辈, 与之相交更好像姐妹。
江家在临安郊外的庄子叫做三珠府, 其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 因近旁有三个深潭点缀而得名。
最大的水潭叫做靛潭, 水色浓蓝,深不见底,如杯之海。二潭叫做碧潭,潭水幽绿, 藻草颇多偶见游鱼。三潭就在庄子后头, 却不知为何不似前两个潭以水色为名, 而是叫做仙人洞,上有瀑布悬挂,水质澄明清澈,鱼虾如悬在空气之中,庄子上吃喝都从此处引水,十分清澈甘甜。
“阿潮少时总爱在此中凫水,有一回还带了个羊皮筏子深潜下去,小厮见他好半天不上来,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去寻人,我吓坏了,强撑着走过来瘫在石子堆上。”
李氏说着摇摇头,笑道:“哗然一声,阿潮浮出来了,见我面无人色,小厮摔得下巴上都是血,难得见他有些惴惴不安,我便也不说他,此后就鲜有涉险之举了。”
“我见他一贯稳重,年少时竟也如此大胆。”岑开致蹲下身,伸手去捞一尾透明的小鱼,小鱼何其灵巧,旋即从她掌心溜走了。
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