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扶桑圈着人脖子,将眼泪鼻涕狠狠蹭在那人衬衣上,“挨得很爽,谢谢你。”
苏云卿在沙发上坐下,将人打横放在腿上。
他看着伤势,大片不均匀的瘀紫。
他伸手给人揉着伤,感受到许扶桑在痛楚下的各式反应。
苏云卿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痛苦宣泄而出,会成为另一个人的欢愉。
“您再不坦白的话,我就黔驴技穷了,先生。”
那人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揉伤服务,一边慵懒地开着口。
“给个面子嘛,看在我挨了你一百八十二下的份上。”
听到这个格外准确的数字,苏云卿没忍住笑了。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言简意赅地开始讲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和两位父亲的关系、自己幼年时的经历。
没有Sub以这种态度包容过他。
不是那种身处下位的被动接纳和咬牙苦撑。
而是他分明在能力和阅历上隐隐压过你一头,却永远平视你,并在某些时刻矮下身子。
他给你年长者的平和接纳。
他给你朋友视角的理解宽慰。
他给你作为Sub让渡的主导权力。
苏云卿先前得到过来自弱势方的,倾心竭力的回护,风雨摇曳下的努力帮扶。
那些当然真挚且美好,纯粹又盛大,有种别样的浪漫。
他当时觉得浑身上下被心疼和怜惜溢满,只痛恨自己不够强大,成长得不够快速。
而眼下,他得到的是一份安安稳稳的接济。
情绪得以宣泄、失控得以释放、心结得以开解。
接下所有负面情绪的那人却依旧沉稳安定,泰然自若。
苏云卿只觉得心里很静,生活甩来的喧嚷嘈杂都被按停。
许扶桑听得平和而认真,只给一些反应让讲述得以继续进行。
他有这样的能力,总让你对他感到放心。
他不会怜悯你、也不会轻视你。
他不像是旁观,他代入的视角是亲历者。
他为你过往的伤痛而哭泣、为那些挣扎而绷紧。
他理解那些荒诞不经的决定,尊重每一次不论对错的选择。
讲述的最后,是苏云卿十二岁那年,他没考进本区域最好的中学,看着两位父亲吵得昏天黑地。
苏晴情绪激动,砸碎了一个花瓶,抓着苏云卿要他跪在上面。
夏天、短裤、碎裂的玻璃扎进膝盖里,血流到地上、晕开一片痕迹。
杨恬终于抓回了些理智,急忙将人拽起,替他处理伤口。
那天之后,苏晴就走了。
后面五六年,苏云卿都没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杨恬说,那人早就有了外遇,只是一直跟他纠缠财产的分割和处理。
这二人互相攻讦。贬低对方、捧高自己。
苏云卿早在那时就知道,两位父亲都是极端自私的个体,且不知悔改,因而会铸就这样的婚姻悲剧。
苏云卿将故事讲完时,许扶桑刚起身重新穿好了裤子。
他上前两步揉了揉苏云卿的头,看着浅灰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
苏云卿以为他要安慰自己,但是许扶桑只是冲他扬起满目笑意:
“我们云卿,一直都是最厉害的小朋友。”
苏云卿本想扬起头,坦荡大方应下:“那当然”
可这句话像是被戳中了连他自己都不知名的泪点,话还未说完,便带了哭腔。
他泪花打转,仓皇地抬手去擦。
在从业之前,苏云卿自己亲身经历过无数次的心理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