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礼教在他心目中的天人交战。营建之欲终于战胜了简省民力之德,圆明园也就在乾隆时代成为万园之园。大清于乾隆晚年虽已由盛而衰,但圆明园的经营仍然不遗余力地持续,这是明显地糜费国库民财。
嘉庆皇帝集中财力兴修绮春园,并将其纳入圆明园,形成圆明三园的格局。道光虽以俭省著称,却肯在圆明园上花钱,兴建了好几座大戏院;至于维修与小工程,更从未间断过。咸丰登基时,正值太平天国运动,内忧外患,军费浩大,根本无力再事扩建,即使维持现状,也感罪过。圆明园原是供清帝游乐而建,但咸丰园居,竟成为话柄,传出种种荒淫无道的传闻。其实,从档案资料可知,有一次咸丰于赴天坛祭祀的前夜,在园中曾痛哭失声;然则咸丰天人交战的压力,由于国势的衰微,较其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方人往往认为,圆明园是清朝皇帝的离宫或夏宫;其实非也,而是清帝每年居住最久之地,自雍正起已是另一处听政之所。住在圆明园显然要比住在严肃的紫禁城里舒服得多,除了祭祀和礼仪之需必须回紫禁城,以及到承德狩猎、赴曲阜祭孔外,皇上大都是园居。以1775年为例,乾隆在园中一共居住了168天,居紫禁城105天,居承德66天,居曲阜44天。长久住在美观舒适的圆明园,日久自然生情,其情更表之于御制诗文,乾隆尤其是多产的诗人,对圆明园的四季景色,多有吟咏。此园无疑是清帝最珍惜钟爱、最引以为傲的一个大乐园。
中文版引言(2)
英法联军的主帅额尔金(LordElgin,18111863)决定焚毁圆明园,主要原因就是知道清帝宝贝圆明园之深,故要焚之而使其痛。咸丰得报,果然痛心疾首,不久以三十岁之英年,客死热河。圆明园之毁对清廷的打击固不止于咸丰皇帝,同治皇帝和慈禧太后对圆明园的怀念,均情见乎辞,甚至不顾众议,表达重新修复圆明园的强烈欲望。这种欲望更掺杂了强烈的国仇家恨情绪。但是在内忧外患的情势下修园,要比在盛世修园,更难被传统的道德观所接受。何况财力已经枯竭,根本无力修园。然而年轻的同治皇帝,在个人的期待跟母后的压力下,居然一意孤行,流露对圆明园无可排解的怀念之情,以及想要恢复旧时御园难以克制的欲望。
同治皇帝竟以儒家的孝道为名,作为重修圆明园的理由。他的父皇咸丰因圆明园之毁含恨而死,并于弥留时将圆明园同道堂的印章相赠,以示不忘。他的母后慈禧早年在圆明园得到宠幸,且在园中生下同治,自然对于恢复御园旧时的风光,最为殷切。然而太平天国运动之后,国库空虚,虽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启齿。直到1867年,圆明园被焚已经七年,才由一位言官出面,主张募款修园,结果所得有限,风评不佳,同治及时谴责并处罚了这一位言官,以维护其体恤物力的形象。不过,他修园的强烈欲望只被礼教的大帽子暂时罩住而已,到了1873年,再也按捺不住。他于同年11月17日的上谕中强调,他之所以要修园,是为了尽孝,绝非为个人享乐。他说两宫太后抚育他长大成人,理应修复御园,使她们颐养天年。他也知道财政困难,所以并不要求重修整个圆明园,只要求修复部分,以应两位太后所需。话说得合情合理,完全符合传统礼教,于是内务府于二日后即开始作业。主要工程包括清夏斋、承恩堂、天地一家春等,都在万春园内,确为太后颐养所需。但关键仍是钱从哪里来?国库空虚,自会引发御史们的反弹。然而同治自以为理直气壮,欲强渡关山,更希望于1875年母后慈禧四十岁生日时完工。这种讨好母亲的孝心与强烈愿望,使年轻的皇帝大有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态势。他向内务府施压,向王公大臣募款,结果所得仍然有限,远不敷工程所需。但在皇帝的大力催促下,工程不得不展开;不过,开工不久,往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