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而做,另一小半充满了稀奇古怪的事物和情节,一方面,我为癫狂离奇的梦境(重点还是追赶马龙那些)所迷惑,另一方面,我为它降低了我的睡眠质量而烦恼。而经过回忆,我确定刚才在竹席上经历的睡眠很棒,没有梦,睡得很深。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我大汗淋漓地走出高温室,重新回到女宾浴室冲洗,之后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思考这个问题。这之前我已经看过手机了,在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丈夫老贾给我打过两次电话,发过两条短信,意思大致相同,问我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家。而我对这个地方竟然产生些流连的意思了。
流浪吉他歌手在地下通道里唱歌,其时通道里行人寥寥,经过了一段深睡我神清气爽,很想跟这个歌手聊一聊。等他唱完一首歌,我说你别唱了,很可能我是进入这个通道的最后一个人。吉他歌手很听话地停止演唱,我伸手到包里找钱,他说,别给了,你上次给了我五十块。我一下子就欣赏起这个歌手来,一个目光散淡实际上一刻也没有停止观察的人,基本上应该是一个很智慧的人。
在地下通道里我跟歌手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攀谈,我告诉他,他长得很像我失踪的前男友,我还对他说,在地下通道里唱歌不是长久之计,这个城市太小了,被唱片公司发现的机遇基本上不会有,因为这个城市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唱片公司,如果想有什么发展,最好到北京去,如果仅仅为了糊口,可以考虑到咖啡屋或者夜总会去碰碰运气。
这个晚上是我在这个冬天里流连于天泉洗浴城的开始,与其说为了寻找马龙,毋宁说在寻找马龙的同时,让自己好好地睡上一觉。在我跟老贾共同的家里,睡眠是一件越来越困难的事情了,最近一个阶段,由于洞悉了老贾的异常,我对睡眠更加力不从心,这主要倒不是出于对老贾出轨(八成是真的)的伤心,而是出于我自己的洁癖。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跟老贾分床睡,怎样提出这个问题――从结婚开始我们从来没有分床睡过,由于对这个婚姻的清醒认识,我甚至从来没有跟老贾吵过架,不是因为没有吵架的事由,是我认为没有吵架的必要。一对很和睦的夫妻,不吵架,怎么能无端端地分床睡呢,我认为这个要求不太容易出口。老贾还是很照顾我某些习性的,比如他用每天上床前的洗澡来表示对我洁癖的尊重,这样一来,至少他每天都能把所有可疑气味利用卫生间消化掉,而不用带到卧室里。但是相对于想象来说,真实的嗅觉是滞后的,在我想象里,可疑气味充满了我们的床,让我无法安睡。
我感谢马龙,在寻找他的同时我找到了一处睡觉的好地方。这个通宵营业的洗浴城,用从韩国运来的神秘石,在寒风啸叫的天气里弄出七十度的温暖,让我每天晚上大汗淋漓地入睡,几个夜晚过去我悟出这种睡眠像死亡――无梦的死亡一样的睡眠是多么过瘾啊!有天我醒过来,坐在竹席上环视周围昏睡着的男女,几盏昏暗的灯稀疏地挂在头顶,照着这些仿佛没有生命的人体,我惊叹地想,睡眠与死亡是何其相似啊,由此看来,唯有死亡一样深重的睡眠才称得上真正意义的睡眠。我冲洗干净,穿好衣服,乘扶梯进入地下通道,去听流浪歌手唱歌。一段日子过后流浪歌手跟我达成了默契――地下通道的会合是我们两人这个夜晚的正式结束。我站在旁边听他唱完最后一首歌,然后他收拾讨要来的零钱,把它们码好,装进口袋里,再把吉他装到盒子里。他忙这些的时候,我已经翩然乘扶梯回到地面上,打车回家。我们只有过那一个晚上的交流,我对他表达完了对他前程的建议,之后觉得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了。是否接纳别人的建议永远都是当事者的自由。
五
有一天晚上我从小街里出来,再次走到亚细亚酒店停车场朱小青站过的位置,遥望对面那片冬青丛。某一刻我期待出现幻觉,能看到朱小青看到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