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椿娘领着三个小婢端着面盆进来,花绸漱口洗脸后,有了些精神,“有什么吃什么好了,不要麻烦,我只是不想吃荤腥,别的都好。”
椿娘那头正给奚桓递拧好的面巾,回头打趣她,“下人昨日还议论呢,说姑娘连日胃口不好,又贪睡,恐怕是有了身子,请个通妇科的大夫来瞧瞧,没准真是呢?”
这一说,奚桓登时来了精神,将面巾团了,远远仍进面盆里,笑嘻嘻朝花绸走来,“这话有道理,索性你的信先别写了,请大夫来瞧过,倘或真有了孩儿,信里一道报个喜。还有我前日得了件玩意儿,是个贝壳做的拨浪鼓,十分精致,搁在衙门里了,等我回头拿回来,随信送回家中,给奚绨玩儿,你道好不好?”
花绸坐到妆台上挽发梳妆,对着芙蓉镜撇撇嘴角,“哪有那样容易有孩儿的,咱们成亲也有这些日子,成婚前,又混了……”说到此节,她先红了脸,半低下颌,“也没见有身子。就是天气热了闹的,哪年不是如此?”
“话不是这样讲呀,”椿娘在后头为其装点钗环,对镜里嗔一眼,“怎么从前夏天人不议论的,偏偏这一节议论起来?咱们园子里的赵妈妈生了两个小子一位姑娘,赌咒发誓说姑娘一定是有了身子,她的话,总能信几分?”
“椿姨这话讲得有理!”奚桓在榻上哈哈笑,引得二人双双扭头嗔他。
没几时花绸送他离家去,独在园中闲逛,晨曦透雾,花光树影迷离,篱边药圃错杂,菡萏香风,蝉鸣聒耳。逛得困倦,又令人在一卷棚外的荼蘼架下设榻焚香,做了会儿针线,丢罢了,复睡去。
不知浑浑噩噩梦见个什么,椿娘寻来时,见其笑颜憨态,忙将她摇醒,“姑娘起来罢,大夫到了,四处寻不见,原来又睡到这里来。”
花绸朦胧醒来,见满地斑驳碎金,宝鼎浮香,因问什么时辰,原来已至午晌。二人走回房中,大夫早等候在此,问了两句,把了脉,站起来作揖道喜,“夫人大喜,确是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子。”
屋里四五仆婢欢喜异常,蹦蹦跳跳,“瞧,赵妈妈就说是有了,奶奶还不肯信。”又急吼吼问那老大夫,“先生可把出是男是女了?”
那老大夫捋着须好笑起来,“别说这才将近两个月,瓜熟蒂落前,除了大罗神仙,就是两京太医也把不出男女来。按说夫人这样的家室,男女都是一样的金贵。”
“罢了罢了。”花绸笑嘻嘻站起来,一时不知步转哪方,想一想,才朝人吩咐,“椿娘,你去拿五两银子、两片缎子、五条汗巾子给大夫,再送大夫出去。”
大夫欢天喜地开了安胎的药方,谢辞而去。这时节恰好摆午饭,花绸忽地胃口大开,用了好些,椿娘在旁瞧着攒眉劝,“前些日子吃什么都吃那两口,兀突突又吃这样多,肠胃哪里受得了啊?”
花绸不管不顾,叼着箸儿憨笑,“你方才听大夫讲,这人参肉桂,到底不如饭食来得强,孩儿自小饮食恰当,大了才能身强体健。这时候,我怎好挑吃拣喝的,什么都吃些才好呢。烦请你,再替我舀碗稀饭来。”
“你不恶心犯呕啊?”
她咬着箸儿想想,胃里暖洋洋的,倒不觉得,“并没有这个症状,就是还想吃几颗衣梅。”
椿娘原接了碗,可思量一番,还是将碗搁下,“不要吃了,你瞧瞧,已吃了一碗粥、一只糟鹌鹑,又是这些小菜。还想吃,好歹歇个把时辰再吃,你依我的话,一下吃这些进去,克化不动的。”
如此只得罢了,花绸悻悻然搁了碗,坐了会儿,歪在榻上坐针线。屋里搁了冰,绮纱滗了日光进来,铺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像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昏昏摇睡过去。
奚桓却有些心神不宁,在府衙集议时便稍稍走神,总惦记着大夫探病的结果如何。没有孩儿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