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帖子一瞧,上头写:空碌碌,见君银波到处,旧日知交,今番再续。龙弟顿首谨拜。
凑来看一眼后,花绸满目狐疑,“你什么时候有位姓龙的朋友?”
奚桓绞尽脑汁想一圈,适才想起来,原来是一位同科朋友,叫龙甫,杭州人氏,那年在京科举,几人时常在外谈讲文章,因那龙甫有些才学,又有些不同俗流的见识,奚桓便与之相交,将其奉为知己。
只是他科举后被点任南京,不想机缘巧合,竟在扬州得见。奚桓忙招呼北果与那小厮,“还请你家主人登船一聚。”
那小厮瞧一眼花绸,埋下腰去,“主人原要亲自来拜见,却瞧见大人船上有家眷,不便前来。”
“不妨事,快快请来。”
遣北果与那小厮同去后,奚桓拥着花绸落座,“他叫龙甫,原是我的同科好友,因他派任南京,此后不得一见。今日旧交重逢,天缘巧合。你最爱诗词风流,他又极通诗文,你正好见一见他,也好给你解闷。”
花绸便笑,“我若见了,觉得他比你好,可怎么样呢?”
奚桓乔做怏怏之色,使唤小婢添盅换酒,“那我有什么法呢?天下比我好的大有人在,总不能为了这个,将你关起来不见人吧?倘或你见过了世间名仕才子,仍觉得我好,那才是真的好呢。”
说话间,两船相靠,奚桓携花绸出舱,立在船头迎接。花绸翘首张望,果然见走来位芝兰玉树的公子,亦携女眷,四人见礼,进舱内重开筵席。
奚桓见其夫人风流不俗,心道花绸必定喜欢,便使花绸领她往船尾领略二十四桥风光,独自与龙甫在席上寒暄,“我听说龙兄在南京,离扬州不远,原打算过了暑热,往南京去拜见,不想今日在湖上得遇。”
那龙甫与其年纪相仿,一双眼总带忧悒之色,“世间缘分,何其微妙。我是调回杭州补个县令的缺,带夫人绕道扬州,住在一位叔父家中。今日带夫人游湖,老远见你的影子,实在觉得像,就打发小厮过来拜见,不想果然是君。”
“兄大可由南京直往杭州,何必绕道扬州?”
问起来,那龙甫便是深深一叹,“不敢瞒君,当年我在扬州游学,适逢一位商贾之家的小姐,原想娉之为妻,可家中仕宦书家,父母不允,这段缘分只得无疾而终。不想去年我在南京时,遇见了那位小姐的双亲,才听说小姐在扬州已病郁身亡,阖家伤心,便搬迁南京。我与夫人绕道此行,正是为了拜祭小姐。”
二人深谈片刻,奚桓才晓得天道机缘,奚桓租赁的府邸正是这位小姐家的祖宅。夜里归家,奚桓告诉花绸,花绸大惊,后有些呆怔,“那你说,我时常梦见的那个女鬼,是不是就是这位韵奴小姐?”
“谁知道?”奚桓素来不太信鬼神之说,转眼见她面色怅怏,目光凄凄,心想她最爱那些飞狐花妖的传说,倒不要扫她的兴,便改了口,“兴许、大约、没准儿还真是她,恐怕因她不在凡尘,能知后世之事,晓得咱们与龙甫会见这一面,这才时时来瞧你,想必有什么话托你告诉他。你跟我说说,那位韵奴小姐,长什么模样。”
月窗外正是一荷塘,水蓼柳堤间萤火明灭,二人对坐小酌,花绸抱着膝细想,“乌黑的髻,十五六岁的模样,明眸皓齿,花颜月貌,婀娜身段……”
奚桓笑倒在枕上,“你这说的不是女鬼,倒是我梦里的女天仙了!”
花绸正陷在风月情浓的故事里,忽见他打趣,赤脚蹬他,“你笑什么?我可没骗你,就是这样子,水汪汪的眼睛瞧着我,不说话,又似有千言万语要讲。”
“我信我信。”奚桓坐起来,支着一条膝,神神秘秘地冲她眨眼,“我常年也做这梦,一位仙女坐在我床前,水汪汪的眼睛不说话,我问她从哪里来,她说从扬州来,身世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