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这是伤着哪儿了?”许三七问。
方才她在门外瞧着,男人几乎只能撑起上半身,被褥上有些许霉点,一双旧草鞋靠墙放着,离卧榻甚远。
“在海上伤了腿,熬了一个穷阴没看大夫,再去瞧时连着口子后头的肉都烂了,挖了也不见好,反反复复地病着。”往年冬日填饱肚子都是难事,更别提看大夫了,一拖再拖,便伤了根,她劳苦半月也只能挣得出几副药钱,待入冬,又是白忙活一场。
许三七听着便皱了眉,忧心地问:“可是吃发物了?”
“没法儿不吃鱼虾,月后米面都还是百文一斗,入冬便只有咸鱼了......”阿唐无奈道。
就是买的起米面的人家,冬日也要吃咸鱼的。
祝欢不会安慰人,捏了捏她的手,说:“总有法子的...”
阿唐朝她感激地笑,定定地看向许三七,鼓足了劲儿才道:“许姑娘,你方才要的数儿,我阿爹也说不好,可否容我一日试试?”
“你是打算凫水捞吗?”许三七实在是好奇才问的,但转念一想,这兴许是人家糊口的本事,不好随意打听的,索性先答应了下来,“不足数也成,低于这个数的,你尽管拿来找我,就照鱼价收,可行?”
与祝家谈好的鱼价算是一文一斤,食摊是小本买卖,一斤鱼也才能片出半斤鱼片,螃蟹更甚,一斤螃蟹有八两壳。
“...行...当然行。”阿唐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样快,粗算来,若是捞足了数,一日便能挣四十文,一月便是一两二钱,除去阿爹的药钱,还能剩下一两多。
“你若是得空,可来帮我剥蟹肉,帮工的钱...我再拿八文?”许三七说着,瞥了眼祝欢。
兄妹两帮工的钱开二十文,差个两文倒也不是厚此薄彼,只是先来后到,免得叫人生了嫌隙。
“我...我我得空,姑娘出的价钱就是不要工钱我也当做的。”阿唐结结巴巴道。
渡口的脚夫整日搬货也只挣三十文,酒楼倒是也收螃蟹,但梭子蟹一类的不要,只挑大货,且成色极好的,如此也开不到高价,只图给客人吃个新鲜。
“能定契书?”许三七才得了二两银子,谈妥了自然就想快些定下来。
阿唐当然是无不同意,签了契,这桩生意才算是彻底谈成了。
祝欢也替她高兴,轻撞了撞阿唐胳膊,调侃道:“拿了工钱可要记得请你祝姐姐吃炸货。”
阿唐应了一声好,直到人要走了才想起来方才光顾着说话,水都没让人喝上一口。
“许姑娘,我...蟹笼...明日...”焦灼地将人送出门,她急着找补,以至于说出来的话有些没头没尾。
许三七却是听明白了。
在浅海放蟹笼,笼里丢些鱼肠,倒也是个捕蟹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