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聿自和丰楼出来,没回缉查院,而是回了岑府。

府里今日送了好几波口信,说是他母亲姜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回家一趟,若是不回去,以后就当没她这个娘!

岑聿自车上走下,想到他爹最近递来的消息,姜氏将她逝去妹妹的姑娘接来,还私下采买了不少新婚要用的物件儿,怕是要给他抬做正妻。

他身体有疾,太医说寿数有损,他对婚事又连翻退拒,姜氏便急了。

眼看着距离太医所说的大限之期越来越近,动作也越来越急切。

岑聿根本没动成亲的心思。

婚事对如今的他来说,是个累赘,他承担不起一个女子的后半辈子,背着对方的一腔情谊、拳拳期许向前走。

他一回府,前院的管事瞧见,忙向后院递消息,沿途的丫鬟婆子还是家丁小厮,都用余光瞧他,脸上带着些许的红光。

表姑娘已经入了姜氏的院子,少爷的婚事,怕是今日就要定了,可不正是好事。

他们家老爷不是岑家嫡脉的,甚至连庶出都不如,要不是自己争气,早被岑家排除在外了。

别看现在所谓的兄弟姊妹一堆,实际没有真正贴心的。

岑府更是许多年都没有热闹过,都盼着岑聿结亲,沾沾喜气,多得些月例银子。

接受到目光的岑聿:“……”

他刚过垂花门,林氏身边伺候的明春便赶来,瞧见自家少爷,脸骤喜,笑意掩都掩不住,“少爷,夫人在房里等您呢。”

房里等岑聿的,不单是姜氏和他爹,还有一位高挑漂亮的姑娘,人穿得素,也没戴多少首饰,却难掩姿容,仿佛画中仙,天上月。

人约莫是刚过孝期,很是清瘦,配着长久不见阳光的肤色,更显得弱柳扶风、我见尤怜。

岑聿到的时候,姜氏正拉着她的手,满脸满眼地满意。

可偏生又从她的脸上瞧见逝去妹妹的影子,心里喜伤参半,伤怀不已:“可怜见的,我那早逝的妹妹……好孩子,以后就将这当成自己的家,可不要觉着拘束,缺什么吃的用的,尽管”

岑聿进门的细微声响,让姜氏话音一顿,见是儿子回来,顿时大喜,“聿儿回来了!快来瞧瞧,这是你三姨母家的表妹,姓裴,唤绾一。”

说完,再给裴绾一介绍,“这是你表哥,岑聿,姨母和你说过的,还未娶亲。”

这话,在场凡是个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姜氏的意有所指。

裴绾一垂下眸子,半晌站起,福身一礼:“绾一见过表哥。”

裴绾一身量比寻常女子高些,姜氏本不矮,但站在裴绾一身边,竟矮了半头,还显得圆润许多。

非是姜氏丰腴,而是裴绾一实在清瘦,甚至脸白的,怎么看都有和岑聿比肩的架势。

姜氏当即心疼:“你在济州下人是如何伺候你的,怎瘦成这样?”

裴绾一犹豫,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见状,姜氏忙将周围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

岑聿原本也要出去,却被姜氏拦住,便站在门口听。

只听裴绾一此时才轻声道:“姨母,是我身子骨弱,怨不得旁人,我兴许是个没福分的,生来便胎弱。”

这事不是秘密。

裴绾一上头的几个哥哥都没站住,父母为此到处求神拜佛、拜访名医,最终也只勉强留下一个女儿。

姜氏有所耳闻,想说调养便是,人参灵芝成日供着,总有转好的日子。

没想到裴绾一再道:“娘胎里带的病,本就损子嗣,我前些年又不小心被寒气伤了底子,怕是……当不得母亲。”

姜氏人一愣,装了半肚子的安慰话就这么生生卡在半路,表情跟变戏法似的:“你…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