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下一步的思考,那些他所依赖的理智与运筹帷幄此刻全然无用,只留下满满的不知所措。
他素来内敛自持,从未如此方寸大乱过,此时此刻一颗心仓皇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膛里撞了出来。
“大师兄。”
一件柔软的外袍披上他的肩头,齐云天看着那黑衣上熟悉的纹路却只觉得心中发凉。他知道声音的主人就在他身边,也知道那是谁,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敢抬头。他宁愿自己此刻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腐朽成灰,也好过去看张衍此刻的目光。
是的,是他错了,从一开始他便应该和这个人保持足够的距离。他明明知道张衍身上有自己的坐忘莲,竟然还一再地与他亲近……
齐云天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样一个短暂的瞬间,他终于挣扎着抓住了赖以生存的镇定与从容,转过头去。
张衍就坐在榻前,一点微弱的光线从他背后照过来,勾勒出那张脸大致的轮廓。他仿佛早就醒了,衣衫整齐地穿戴在身上,分毫不乱。他注视着他的目光悠远而专注,而这专注,恰恰是齐云天所承受不起的。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只觉得遥远且惭愧。终究还是心虚。
“大师兄,昨天晚上……”张衍仿佛觉察到了他难堪的沉默,于是率先开口。
齐云天按住了他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随即又讪讪地将手收回。他咬牙咽下全部的无措与惶然,终是在唇角牵扯出一贯温和宽容的微笑:“昨夜……昨夜不过是一点酒后言行无状,师弟无需放在心上。”他只望自己此刻一定要将一切不得体的情绪藏好,不要泄露一分一毫,抬起头时,神容平静,仍是那个端庄得体的三代辈大师兄,“我们只当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便好。”
张衍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着,微微一挑眉:“师兄觉得这样还能假装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吗?”
齐云天闭了闭眼,笑容始终不曾改变:“当然,你放心便是。”
“大师兄真是好手段。”张衍看着他,忽然间冷笑出声,“张衍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齐云天目光一紧。
而张衍已然起身,一步步走下玉台,黑衣肃杀而凛然,将冰凉的话语掷下:“大师兄想要我张衍惟命是从,大可不必用这种手段。”
一步,再一步,明明是不高的台阶,却如何会走得这般滞涩艰难?
张衍觉得恼火,又觉得讽刺。他比齐云天先醒来许久,醒来时只觉得荒唐且莫名,但看着身边那人沉沉睡着,心中却又只剩下柔软。他不知道昨夜自己究竟为何会那般失控,齐云天好端端的又如何会动情至此,但既然一夜风流过去,他张衍并非不敢担当之人,更不喜欢不清不楚。
不错,他确实对齐云天有情,此情不知从何而起,但亦无从否认。他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把持不住,可昨夜他的确有许多逾矩且过分的举止。醒来之后他便想过,若齐云天要追责,他自然没有道理为自己开脱。
既然已到了这一步,何不就直截了当地讲话挑明?他此心予他,并不求结果。
可齐云天竟说“自当什么也不曾发生”……什么也不曾发生?好笑,当真好笑。他自己此刻衣衫不整,却还说着让他放心便是的话。真是从容不迫,是什么能让这位三代辈大师兄甘愿忍受这等奇耻大辱?若非是他自己设计了这一切,又如何能这么游刃有余?一桩桩一件件的细节串联起来,答案真是令人发指。
那个瞬间,张衍竟然想起了洛清羽。那个人被流言蜚语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对伸出援手的大师兄感恩戴德,却不知道他所感激的人,正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么自己呢?自己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间落入彀中?
是否他的心意早已被这位无所不知的大师兄看破了一二,是否正因为如此,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