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啧……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只是怕说出来污了大师兄的耳朵。”范长青将前面几桩明细一一禀告了,便换了有些八卦的口气。

齐云天转而看向他,不觉一笑:“说来听听?”

“是关于微光洞天洛师弟的,大师兄想必还记得他带世家那周用回来的事情吧。”范长青干咳一声,压低了嗓子,“如今门内纷传,说是洛师弟与那周用……”他顿了顿,显然是在思考如何措辞得恰好,“与那周用早有苟且,那一身伤也是蜂狂蝶乱所致。那等钻穴逾墙,干柴烈火的行径被传得有声有色,实在是……”

齐云天凝神听着,随即皱了皱眉:“如此有辱门风之言,是何人所传?”

范长青连忙正色:“小弟已查过了,这等不堪入耳之言仿佛是世家那边一个萧氏弟子传出来的,可那人外出除妖,一时失手,已是身陨,如今也无从查证了。何况如今流言纷纷扬扬,也是空穴来风,人人皆在议论,如何确定得了始作俑者?”

齐云天曲肘支着额头,沉吟片刻后抬手示意他上前听令。

范长青躬身上前两步,听罢齐云天低声嘱咐的话语,面露讶异之色:“大师兄这是……”

“你且去,按我说的做便是。”齐云天微笑着截断了他的话,范长青亦不敢多问,当即便领命退下了。

张衍不知道齐云天交代了范长青什么,却只觉得这样算计人心的齐云天就像是杀人不见血的刀。那些流言蜚语的源头正是他自己,他却能若无其事地反过来向范长青问询始作俑者是何人。如此说来,那名萧氏弟子的身亡恐怕也不是什么意外……这一盘棋,齐云天实在是下得滴水不露,大局在握。

明明还是天朗气晴,雨声却渐渐起来了,张衍转过头,才发现周围景色已变,昏暗的大殿内一片寂静,只听得清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齐云天一袭青衣端坐于高处,殿下跪着的那人,同样是一袭青衣,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是洛清羽。

洛清羽的脸色仍有些病态的苍白,一袭青色道袍裹着清瘦的身体,显得支离憔悴。这憔悴也许是因为周用留给他的伤,也许是因为那些伤来得还伤人的流言:“此番多谢大师兄,若无大师兄出面,我……”

齐云天闻言叹息了一声,起身缓步走下,将他扶起:“好了,你还带着伤,起来说话。”

洛清羽眼角仍是红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师兄大恩,清羽无以为报,他日结草衔环……”他说至此,又用力摇了摇头,“我愿为大师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什么傻话,”齐云天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是我的师弟,你有难,为兄岂能坐视不管?”

“大师兄……”

“已经没事了。范师弟已寻来了个周用族中的孩子,资质尚可,我已收入门下做记名弟子,也算圆上了你外出替我寻访弟子机缘,无意间偶遇周用一说。”齐云天轻声宽慰,“此事便到此为止,有为兄出面,不会有人再为难于你。”

他说至此处,停顿片刻,又大有深意地看了洛清羽一眼:“只是你与那周用……”

洛清羽低下头去:“师弟知晓厉害,以后……自会少与他往来。”

齐云天点点头,叹了口气:“非是为兄为难于你,只是这样,于你于他都好。颜师叔此番被伤了颜面,难不保会把那周用……”

洛清羽神色一变,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咬着唇把话咽了回去。

“你被他重伤,名声还险些因他而毁,竟也不怪吗?”齐云天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有些唏嘘。

洛清羽阖上眼,摇了摇头。

齐云天叹息一声:“也罢,颜真人那厢,为兄会替你周转一番,只是以后,莫要这般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