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天微微笑了笑:“弟子活着回来了。”
“……”孟真人被他说得一时无言,皱着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是,你是活着回来了……你告诉为师,你这伤如何会恶化成这个样子?”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沉了下去,齐云天刚要开口,却仿佛牵动了伤口,眉尖微动。孟真人见了,终是不忍再问下去:“为师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好好歇着,不要妄动气息。一会儿服了药,为师会替你渡上几道灵机调理。”
齐云天按住了孟真人的手:“老师心中其实已有答案,但弟子不说,也请老师只做不知。”
孟真人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大弟子。
“老师也知道的,门中初定,不能再起波澜。既如此,不如不知。”齐云天缓缓开口,神色远比孟真人平静,“相比之下,有一件事反而要有劳恩师上心。”
孟真人虚按住了他起身的动作:“就这么说吧,不必拘那些虚礼。”
齐云天略微正色:“弟子此番参加十六派斗剑归来,共得钧阳气八份。师祖自取一份,循例分予世家与师徒一脉各两份,是以弟子手中还余有三份。而师徒一脉这两份钧阳气……弟子敢问一句,可是要赐予颜、朱二位真人冲关洞天所用?”
孟真人略一点头:“不错。你这两位师叔都已至这最后一步,若有钧阳气相助,必能破境冲关,也算物尽其用。”
张衍听得心中不愉,他记得分明,那群前来截杀齐云天的弟子,仿佛也是得过颜、朱二人的默许――想来他们亦是知道,若放任齐云天立此大功回归溟沧,这位三代辈大弟子的风头便再难以轻易压下,将来自己的弟子更无出头之日,这才动了与世家一样的心思。而这二人竟还分了钧阳气去……大局固然重要,但也实在教人齿冷。
思量间,齐云天已是微笑着又道:“既如此,也请老师替弟子转交一份钧阳气与孙师叔,愿孙师叔也能早日更进一步。”
这却是孟至德不曾料到的:“你这是……”
“若说对外,世家虽然折了一个苏真人,但毕竟还有四位洞天坐镇。如今师徒一脉唯有老师一位洞天,老师的如履薄冰,弟子看得分明。”齐云天声音和缓,仿佛是在不偏不倚地议论大局,“颜师叔与朱师叔……毕竟与恩师并非时时一心,纵使得成洞天,恐也不能为老师带来多少助力。反是孙师叔,与老师素来亲近,更得掌门师祖厚爱,于情于理,这一份钧阳气都是应得的。孙师叔若能洞天,则我师徒一脉便有四位洞天真人,总归是有了与世家平分秋色的实力。老师以为如何?”
张衍听着齐云天这番话,心中暗叹这一步的高明。孙真人洞天想来应是大势,无所谓被一份钧阳气左右,但齐云天这番举动,一来为示好,二来也是为师徒一脉早日与世家相抗推上一把。
终是要开始了。
孟真人听罢,却只是叹了口气:“好好休息。你把伤养好了再说这些也不迟。凡事有为师替你做主,不会再教你受委屈了。”
齐云天终是笑了笑,阖上眼:“老师待弟子已足够好,反是弟子……也许要叫老师失望了。”
孟真人愣了愣,随即抚过他的发顶:“不会的。你从来都是为师最得意的学生。”
第92章
后面的记忆凌乱而断不成章,像是冷冷细雨扑面而来,带着晚春将尽的苍青色。
张衍并不能完全看懂那些晦暗的画面,有些人来了又去,连残缺的词句都未曾捕捉到,唯一不变的只有齐云天一身宽大的青色道衣,衔着似是而非地微笑着踩踏过那些人事变迁。他已不再只是当初那个一道紫霄神雷夺得头筹的十大弟子首座,他已淬炼出一副足够冷硬的心肠袖手旁观着风起云涌。
这样的齐云天,仿佛更接近他之前的了解与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