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雍兄今日的废话似乎格外多。”齐云天一掸衣袖,顺着那台阶走下,一直来到裂口处,“地脉之变,果然是你在搞鬼。打伤宁师弟之人,想必也是你了?”

周雍支着下巴,嗤笑出声:“地脉之变?”他先是低声笑着,而后笑声越发放肆,“你总是喜欢自作聪明。谁告诉你,地脉有变?”

所有的狂笑收敛成唇角一点似是而非的弧度,他幽幽开口,话语森然。

“那宁冲玄以剑气刺探地脉灵机时,发现地脉位置生变,而后又被其间一股伟力所伤。你听说了,便觉得是地脉出了什么变故,于是匆匆而来,是这样吧?”周雍几乎是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毫不介意此间另外两名听众渐冷的神色。他站起身,于是一道道残缺的断桥或是游廊便乖觉地凑到他的脚下,替他铺开一条路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个消息传回溟沧后,以你的多疑,定然会坐立不安。”

他的笑意夸张而揶揄,总是在恰到好处地停顿间添上讥讽:“你实在太容易多思多想了……你一想到玉霄之前的收束人手,又想到自己弟子带回来的,仿佛我要引祸于魔宗的消息,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轻易认为这件事情只是单纯的魔宗搞鬼。你相信是我在幕后主使着这一切,所以哪怕只是为保心安,你也一定会过来查探。因为,你太害怕了。”

张衍听至此处,目光随之冷沉。而齐云天只是背对他站着,沉默地听着那些戏谑而尖锐的话语。

“你害怕我要趁机将玄空真一玉崖落在东华洲,你害怕我还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要搅弄风云。”周雍舒展了一下手臂与肩膀,拇指抵着小指的指尖在他眼前晃了晃,沾沾自喜,“佩儿的事情其实已经让了怕极了吧。只差一点,那么一点,你就会重蹈覆辙,看着你的弟子因为你的无能而死去……于是你不敢再跟我赌了,这一次,你一定要亲自前来与我对上这一局,你也只能这么做。”

第595章

齐云天依旧一言不发,他姿态静默,神色淡然,留给张衍的始终是一个挺拔而傲岸的背影。宽袍大袖的天青法衣无风却起落,苍龙出海风云叱咤。

张衍看向那张笑意猖狂的脸――明明是相仿的眉目,这张脸却有着格外生动而鲜活的情绪与神色,那些得意与痛快几乎写满眉梢眼角,如同戏子的妆。

从入得这片虚无之地到现在,他竟不曾感觉到半点天地灵机存在的痕迹。他乃是至法洞天得道,取气于天地,故可有无尽法力,从不惧与人正面相抗,必要之时,更可以势相迫。然而身处此间地界,与天地呼应之感分明未曾断去,却是收纳不到任何灵机。这里看似白石如骨,林林重重,于他而言实则又空无一物,荒芜至极,纵使整条灵机充沛的地脉挪入此间,恐怕也会转瞬枯死,归于冥寞。

他查探不到周雍的气机,唯有一种妖冶而森冷的力量羁縻四方,却又教人窥不出半点端倪。那感觉就好像……有一只狰狞到布满血丝的眼睛自极高极远处观望着他们,足以洞察一切,甚至隐隐令人作呕。

是谁?

“所以,周雍兄是想说,自己算无遗策,设计好了一切,只等着我来自投罗网?”齐云天忽地笑了一下,“你就这么自信能赢过我吗?”

周雍换了个更为惬意的姿势坐着,微笑着纠正:“不是你,是你们。”他歪着头,审度着对手的从容,“不过,我大费周章地布置这一切,也从不是为了打败你们。”

齐云天稍微挑眉:“哦?不知周雍兄以何教我?”

“当然是――要你们死啊。”周雍笑意酣畅淋漓,将手中的海棠猛地掷出。

嫣红的花朵一瞬间盛放到极致,花瓣尽数凋落,似溅开的血。花茎眨眼蜕变,化作笔直修长的赤金长矛,凌空刺出,四面八方俱是疯狂而尖锐的厉声,其势恣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