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被正德洞天的孟真人相中,收入门下,上了溟沧。孟真人与我道,我乃是他门下次徒,在我之前,还有有一位大师兄唤作齐云天,乃是溟沧十大弟子首座。只是他如今奉掌门法旨,前往骊山派讲学,不在门中,还不知何日能够归来。”

“大师兄不在,孟真人身边便只我一人侍奉,很得了一段时间宠爱。何况我隐约听说,那位大师兄乃是那人与如今的秦掌门在外寻来的,挂在孟真人门下为徒而已,如此说来,我这个二弟子,倒才算是合他心意才收的,日子久了,总有出人头地的一日。”钟穆清口气略有几分自嘲,“可惜好景不长,我才入门不过半载,大师兄便从骊山派归来。”

张衍不曾打断他。他并不好奇钟穆清的往事,但终归也想听一听旁人记忆里的齐云天――仿佛总是这样,他与那个人错过了许多年,最后只能一次次从他人口中的只言片语,去拼凑那些久远的岁月。

钟穆清神色带了几分怅惘:“大师兄归来的那一日,孟真人竟是亲自出得山门外去接他。我那时实在好奇,便也向着去山门附近看看这位大师兄究竟是何人物,谁知中途龙渊大泽起了寒雾,飞遁的符诏中途失去效力,把我落在了附近一处仙岛上。那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我入门不久,一切都不熟识,又哪里辨得清身在何处?于是只能摸索着往深处走去,希望能寻到在此修行的同门或是长老,请他们助我一把,当然,我私心里还想着,待孟真人折返正德洞天后,发现我不在了,也自会遣人来寻我的。

“可惜啊,这么过去了一夜,我也未曾等到半点消息,这座仙岛又那样大,似乎每一处景致都是相同的,我走着走着,竟绕不出去了。最后……最后还是恩师捡到了我。这里原来是她侍弄花草的仙岛,少有人迹,她来此也是偶然惦记着一朵幽蕊莲将要开了,这才机缘巧合遇见了我。”殿外残阳已尽,光线晦暗了下来,钟穆清的目光却亮了些,“她送我回了正德洞天,孟真人与大师兄那时还在长谈,见了她才始知我迷路在外一夜的事情。我也是那时第一次得见大师兄,他带人友善和气,不以大弟子自居,却也教我感觉不容亲昵。我那时隐隐觉得,要胜过这样一个人,实在很难。

“于是我在修行上愈发花心思,一心只想着,只要自己足够乖巧,足够优秀,任凭这位大师兄再厉害,孟真人眼中也当能看见我,我未必就不能后来居上。可是日子一久,我才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他齐云天不是丹成二品,也不曾一道紫霄神雷便夺了十大弟子首座之位,我也终究不可能在孟真人面前胜过他了。孟真人待我,是师生;待他,却更甚亲人。我如何能赢,我又凭何去争?

“孟真人后来还收了许多弟子,可待他们,都不似待大师兄那般。于是我面上依旧努力与他亲近,时常一起谈法论道,暗中则教唆了一名师弟,暗示他但凡大师兄在一日,我们便无有出头之日,将来还不知要落得何等境地。那人轻而易举便被我说动,我也就乐见其成地等着结果。谁知数月后,他便在外出除妖时不知所踪。

“我接到这消息的时候并未多想,只当他是自己遇上了意外,但当我看见大师兄时,我从他的笑里看得出,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了,而他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同我讲上一段道经。对于我们这些师弟,他从来微笑相迎,但也从未真正相信过,甚至早有准备地提防着,出手利落,一劳永逸。真是可怕。

“渡真殿主非是洞天门下,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洞天真人门下之争若是惨烈起来会到何等地步。”钟穆清颓然冷笑一声,“纵使一时出色,若不得师长长久的青睐与关注,也迟早会有被埋没的一日;若是空有师长的宠爱,却又在门中无法争得地位权柄,一样难有一席之地;对于洞天真人而言,他们有太多的良才美玉可以选择,可以挑剔,而他们真正中意的嫡系传承,最后却大多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