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人眉尖微簇,随手一挥,身边水池里光影随之变化,映出一片百水奔流大浪朝天之景。她冷眼瞧着那蔚然光华,随即拂袖掩去,似有几分不屑:“不过是元婴三重境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柏霜低低一笑,提醒道:“师姐,你师弟我现在也不过是元婴三重境罢了。”
“这如何能一样?你如今离入得洞天也不过只差一步。”秦真人冷哼一声,重新拾起翻了一半的《匀丹经注》,“那齐云天两百岁入得元婴,如今过去快近三百载才修成法身,崇举当年可是……”她话说一半,面色一沉,似与自己赌气一般不再说下去了。
沈柏霜瞧了她一眼,把笑努力憋了回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秦真人将书用力翻过两页:“何况他这些年入主玄水真宫,正德洞天与掌门师兄又都宠着他,他想要什么没有?修得一个元婴法身,又有什么稀罕的?”
她这么忿忿地说着,殿外忽地传来钟穆清的禀告:“弟子拜见恩师。”
“进来吧。”秦真人抬手一点,水帘随之分开。
钟穆清步入内殿,不作声地看了眼陪在秦真人身边的沈柏霜,随即低下头去,恭敬道:“恩师,玄水真宫那边……齐师兄仿佛已是修得元婴法身,想来再有几日,宴请的飞书当也是该到了。按门中惯例,需得备下贺礼……”
“有什么可贺的?”秦真人没好气道,“他若有本事,将来得成洞天,我自当亲自前往相贺。”
钟穆清一噎,知道恩师的脾气又上来了,却也不知如何委婉地相劝。两年前的斗剑法会,他与霍轩等人虽为门中取回了钧阳精气,但有张衍的风头在前,这点功劳到底黯淡了不少。齐云天与自己入道的年岁相近,如今已是修得元婴法身,而自己这些年的修为进展,到底还是缓慢了下来,至少百余年内也难到这一步……思及此,终是不免黯然。倘若他能足够优秀,或许恩师心里便能好受许多。
“诶,师姐这话说的……”沈柏霜看了眼气氛,索性笑了笑,向着钟穆清道,“这样吧,到时我这边备上双份的礼,一并遣人送过去就是了。”
钟穆清迟疑地看了秦真人一眼。
秦真人冷冷地哼过一声,终是道:“这次我是给你面子。”
沈柏霜冲着钟穆清点了点头,转而安抚道:“是,是,是,多谢师姐体谅。”
钟穆清低垂着目光,终是让自己得以露出为人弟子者应有的笑意,遵循着礼数应下。
“花水月”内的昼夜来得随心所欲,教人难以分辨时辰。齐云天在道堂内打坐醒来时,外面正是晌午的时候,庭院里梨花满地,四野一片晴朗。
他正前仍是那副“云在青天水在瓶”的题字,那字看得久了,总觉得有几分悲意。
这副字他早已看过,当下也不再将心思花在琢磨这些字上,只转而打量起旁的一些道箴。都是极寻常的句子,他熟读经典,能轻易讲出那些出处蕴含,真正吸引他的,却是落下字末端的落款。
襄斯。
“那是我夫君的名字。”真灵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齐云天转过身来,看着那个似又长高了一些的红裙少女:“前辈此番可有所得?”
“还算不错,本也不指望能增长太多功行。”真灵随口答道,深深地望了那些题字一眼,目光专注而柔软,“夫君写的这些我都不太懂,但我觉得很喜欢。”
“前辈爱屋及乌。”齐云天笑了笑。
真灵大大方方地一笑,毫不羞涩:“那是当然。”
齐云天并不打扰她追忆过往,只淡淡道:“此番我修得元婴法身,依礼需设宴告知门中诸人,届时想来会有不少弟子来访,你要找的人,或许就在其中。”
真灵忽地露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