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陈康真是人小拳头硬,三个大的打他一个都打不过,今天你要不给我个满意的说法,我就睡到你家去!”
“也不管管他,成天不着家,也不知道野哪去了,亏你还是当妈的人呢……”
对他们的话,陈柔置若未闻,走进里屋,看到陈康呆呆坐在炕沿,小脸像在宣纸上打翻了调色盘,裸露在外的手腕脚腕也有咬痕和淤青。
她的心一颤,柔声喊他:“小康。”陈康见到她,憋了两天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他一头扑到陈柔怀中,呜呜呜地伤心哭了起来。
陈柔在他抽噎的讲述中,知悉了来龙去脉。
原本,若松树沟那边不拿她说事,双方的冲突只是小孩间的小打小闹,但陈康偏听不得别人侮辱陈柔,且又是个急性子,反应异常激烈。若他不冲动,约定共进退的小石坳的孩子们也不会加入混战。
所以此事,确实是因陈康而起,只能由陈柔承担,与别的小石坳家长无关,因为他们的孩子只是为了帮陈康。
她拜托村长老婆带陈康离开一会,陈康不愿,她说很快就回去陪他,喊他听话,陈康一步三回头地跟村长老婆走了。
眼看有家长要拦陈康,陈柔站在檐下,对一众松树沟家长高声致歉,表明她愿意承担所有医药费。
“可是,你们的孩子也欠陈康一个道歉。”待村长老婆牵着陈康走远,她突然话锋一转,如是说道。
围观的小石坳村民不料向来柔弱可欺的陈柔居然会这么说,皆面露意外。
松树沟的家长差点跳起来,道:“笑死人了,这事明明就是陈康挑起的,我们都是受害者,道什么歉?”
“是吗?分明是你们的孩子挑衅在先,他们骂我小小年纪就搞男人,骂陈康是傻子,还骂整个小石坳男盗女娼。我是小小年纪就搞男人,但你们的娃,从小就把男盗女娼、搞男人挂在嘴边,可见是平日里搞来搞去的见多了,才会运用得如此熟练。”
有男人被这辛辣的嘲讽激得气血翻滚,上前指着陈柔的面门,凶神恶煞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好似下一秒就要打人了,被自家老婆及时拉住。
陈柔却丝毫不惧,反而笑了,眼神酝酿着隐隐的疯狂。
“你耳朵聋了,要我再说一遍?小孩子懂什么,要不是你们这些平时道貌岸然,私下里只会讨论下三路的大人,他们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们无非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破鞋,没错,我就是破鞋!我没爹没妈,从小被欺负,我是破鞋!我被傻子强奸,活该,我是破鞋!我十二岁生陈康,我是破鞋!我一个人把他养到四岁,我是破鞋!他活该被人骂傻子,我是破鞋!你们满意没?”声音逐渐哽咽,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她捂着嘴,哭得浑身颤抖,为自己,为陈康,为这黑白颠倒的世界。
现场一片静默,在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我是破鞋”中,无论小石坳还是松树沟,每个私下以谈论陈柔为乐的村民都照见了自己人性中的卑劣。
村长忍不住红了眼眶,劝道:“柔娃儿,够了,别说了……”
陈柔恍若未闻,她用力擦了把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情绪平复许多,道:“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今天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骂我,可以,但是,如果再有人敢到陈康面前嘴贱,说些有的没的,我就跟他拼命!”
说完,陈柔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都给了村长,请他代为赔付,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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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柔给陈康抹药,陈康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因为心虚,疼也不敢吭声。
陈柔问:“以后还打架吗?”
陈康蚊子哼哼:“不了。”表情却是不服气。
陈柔见状,没再说什么,却忍不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