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1 / 2)

客观来说他们的交集都不算多,是越往后越少。不知怎的,杨剪不再频繁地受伤了,好像真的跟他那奇怪的家庭做了了断,不再回去吃鸿门宴,而在那些令人如数家珍的好聚会上,方昭质也开始看到那张新面孔。

后来面孔也不新了,大家叫他“小屁孩”“小白”“杨剪他弟”,他从不搭理。

杨剪招招手,他就像只小狗似的冲过去了。

方昭质在二十岁生日当天的家宴上出了柜,亲戚们一片高知分子,也一片哗然。爷爷奶奶血压飙升,父亲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去,母亲安顿好老人,送走了客人,严肃地跟他彻夜长谈,妹妹也急了,生怕他被赶出家门,一个劲发短信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可事实上方昭质并未受到任何刺激,他早在高中就弄明白了自己的性向,他统共拒绝过三个女同学,从此就和女生保持距离。成年的第二天,他见了个网友,对方身材不错,脸也跟照片差不多英俊,他用那种准医学生的严谨避免传染病,也没有把对方弄出血。

后来的几次经历也是一样,各取所需,按部就班,哪次的激情也不足以让他头脑发热。

他喜欢男人,就像他其实讨厌吃生日蛋糕一样自然,只不过现在才把它说出口,要求别人也知道;观察父母在诸多亲朋面前的应对,感觉和实习时观察病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在母亲严肃地和他探讨以后的生育和养老问题时,他忽然在想,以后能不能接受男朋友有只小狗和自己一起生活?

原来已经默认某人是男朋友了吗。

方昭质自己都觉得太夸张,那时他跟杨剪也有几周没见面了,硬要把人家归为出柜动力,好像一种绑架。

他也不想为杨剪抛头颅洒热血。

只不过是,当他把杨剪放在脑海中,当作一个思考的对象,会想到“喜欢”,也会想到“心动”。那是很多个瞬间,比如那辆破烂自行车上挂的几兜子盒饭,是杨剪给辩论队打的;比如拥挤课间的偶遇,杨剪在自行车流间夹着课本,步履匆匆,总和大部队反着方向,也总是在想事情似的不会抬头看他一眼;又比如鼻尖上的露水,以及一点血红。

杨剪还知道他名字的来由,离骚,杨剪甚至会背全篇,说他有“明洁的品质”。

都很简单。

也都不过是无心之举。

那普通吗?当然不了。只能说杨剪太与众不同,方昭质吃过很多盒饭,每天与无数人迎面相遇,在自己的鼻子上摸到过露水,世人会背离骚的也有千千万,只有杨剪能够让人觉得与众不同。

方昭质知道自己太需要不同了。从小的教育,以及未来的职业生涯中,他最讨厌的理应是意外,他的人生也应该一帆风顺,四平八稳。这是太无聊的一件事。到底该怕什么呢?是无聊还是风波,方昭质两个都怕,也许是这个原因,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只告白过一次,对象是杨剪,却是替一位虚构的女同学。

是在大三时,杨剪毕业前的初夏,他听说那人身边还没有出现新的女孩儿,好像已经单身很久了,他还以为自己机会来了。

他把自己十几万块钱的相机借给了杨剪的班长。那天在未名湖边,已经是留念照的最后一个背景点了,方昭质过来拿相机,和班长约了取存储卡的时间,又把杨剪留下,告诉他:“我们班有个姑娘,长得特别白,有点自来卷,个子挺高的不比你矮多少,有印象吗?”

“没有。”杨剪果然这样说,似乎都未曾费心思多考虑一会儿。

“她想让我帮忙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工夫谈恋爱?”

杨剪正捡着地上女同学们为画面效果洒落的梨花瓣,闻言起身,挑了挑眉。

“她她见过几次面,然后就一直挺喜欢你的。”方昭质盯住湖水,是个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