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学生卡塞进去,他按了一串号码,对听筒冷冷地说:“我没死,你也不用管我,别再逼我回去吃饭就行了。”
又静听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烦透了:“别哭了行吗?是我不会说话,我招他惹他,以后尽量避免,这样行了吗?”
方昭质从没在他身上听过这种语气,哪怕是最激烈的辩论,杨剪说话也总是像在旁观。他能面带微笑把对面说得哑口无言啊。那这是怎么了。哐当挂了听筒,杨剪转回头来,那一秒的神情称得上愕然。
“还跟着我干什么?”他说。
方昭质这回得了理:“你该去校医院吧!”
“再去就要被劝退了,”杨剪又开始往前走了,走得很快,目光和步子都放得很直,“天天在外面打架,导员也得找我谈谈。”
“你从哪儿过来的?”
“芙蓉里。”
“走路?”
“走路。”
“那血还没止住!”方昭质几步追到杨剪旁边,“您要是想把血流干我没意见,否则就老老实实听我一回。”
“我有医疗包……我可以给你止血。这我真的学过,虽然课上还没讲到,但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还有我表哥表姐,全是干这行的。”这句话又不敢大声说了。
杨剪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考虑了一番,方昭质也低头,数过了十几秒,听他说:“好。”
方昭质当即开始狂奔,赶在宿管锁门前的最后五分钟,他从自己床下拽出那个内容比其他同学都要丰富许多的大医疗包,在点灯熬蜡学习的室友们的注视下,匆匆跑下楼去。杨剪在他后面走得并不慢,当他拐过宿舍楼后的自行车棚,气喘吁吁地刹住步子,杨剪正好走到一片月光下。
但月光还是太淡了,席地而坐,靠着马路牙子,方昭质塞给杨剪一只手电筒。
“哪儿疼照哪儿,”他说,“完后再检查不疼的地方。”
那些血淋淋的口子、淤肿的皮肉,就这样映在雪白的灯光中。还有小虫子绕着它们飞呢,好像某种纷纷扬扬的碎屑。
方昭质小心翼翼地清洗,消毒,包扎,也小心保持着沉默,他怕杨剪跑了。好在杨剪从始至终都挺配合,他用镊子,用剪刀,用酒精,杨剪一动不动,手电筒光柱也保持稳定,更不会喊疼。
只有在方昭质挑起话头,问他刚才电话里是不是女朋友的时候,杨剪的眼梢才跳了跳。
“胡倩找人揍我的事儿已经传开了?”他好像在笑,手电筒放在腿上,也不管方昭质正在贴敷料,他单手抖出支烟,又单手给自己点上了,“这回不是女朋友,是姐姐。”
“拿好了。”方昭质小声道,又把手电筒塞回给他,“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老是憋在心里又不好受。”
“她男朋友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杨剪看向别处,他嘴角的白烟也跟着转过去,轻飘飘绕上一圈,就像穿透他年轻的脖子,飘回到方昭质面前,“在餐桌上打起来了。”
“一对一?”
“一对十一吧。”
“你是小学生吗?”
“你不懂。”
方昭质开始怀疑,这人包里装的乱响的那些其实是拼命用的刀子和榔头。之他又屡次想要把话题接上,好再问出些什么,杨剪却不再搭腔。杨剪大概只准备把自己的事说出这么多。裤管很宽松,挽起来包膝盖的时候,杨剪咬上手电筒,两只手都得了空,这才打开背包收拾东西。方昭质注意到,这里面装的不过是个工具箱,搭扣坏掉了,扳手钉锤都洒出来,还有一把小的丁字尺,一串钥匙。
杨剪干脆把它们倒在地上,摊平了一件件归位,也不用他再偷瞥。
“你去给人修自行车了?”
“给我姐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