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2 / 2)

,小雨时断时续,湖面也看不出什么波纹,“她害羞不敢和你说,看你马上毕业了,怕以后来不及。”

说完这话才敢把眼神落回杨剪脸上。

“可是我在谈恋爱啊,”原先的诧异已经烟消云散,杨剪看着方昭质,真诚得有些可恨,“你和她说不好意思了。”

“你在谈恋爱!”方昭质惊道。

杨剪似乎有点莫名其妙,洁白花瓣攒了一手,他往垃圾箱走去,“快一年了,有问题吗?”

“我就,有点惊讶,那帮哥们也都不知道吧,”方昭质语塞了,这让他更急于捡回自己的伶牙俐齿,“前两天我还在想,如果你哪天真的爱上一个人,长长久久的那种,肯定是欠她很多钱,上千万上亿了,一辈子也还不清。”

“这也太惨了。”杨剪笑。

“什么惨?”方昭质想问清楚,“欠钱,还是爱上一个人?”

“一样惨。”杨剪这样回答。

方昭质捏紧伞把,又问:“那这次能长久吗?你和那个人。”

杨剪站定在石舫旁,垂柳下,细雨绵绵中,身边立着湖岸对面被雨丝划出噪点的博雅塔。他静了一会儿,轻声说:“但愿不。”

仿佛他所见到的模糊的青与灰与他们面前的湖水并不是一个世界。

06/

那次失败后方昭质并没有太多的低落情绪。典礼前的最后一两个月,没有毕业生会老老实实闷在校园里,而大三医学生的日子狼狈得像只陀螺,杨剪很快淡出他的生活。至少,只要他不刻意去回想,杨剪当时的模样便不会在他心中刻上更深的印痕。

有时他幻想那女孩的模样,却又一触便退缩,不忍再继续。倒不是怕把自己衬得凄凉,他争不过女孩儿,合情合理,把自己套在女孩儿的壳子里去试口风,还是输了,这也没什么,总有个先来后到嘛。

方昭质只是越来越觉得,无论和谁在一起,对“杨剪”这个词来说,都是一种破坏。

他想自己大抵是不需要恋爱的那种人,更不会为恋爱而痛苦,他希望杨剪也是。

因此毕业典礼当天方昭质翘课去了邱德拔体育馆,他想好好再看几眼,跟杨剪说句拜拜,再送上自己真诚的祝福祝你永远不要欠钱,不管是哪一种。他还是被实验课拖住了,迟到了一些,典礼已经结束,领导们都走了人,几万人的方阵被打散,零零碎碎聚在一起,商量着拍照聚餐的事。找杨剪呢?是啊,他在哪儿呢?这对话重复了几遍,最后人却是方昭质自己找到的。

他觉得杨剪已经走了,也就没再抱什么希望,灰溜溜穿过操场,却在路过农园餐厅时蓦地停住脚步。

杨剪在一丛圆冬青旁边,两手搭在一人腰后,低着头说话,正在笑。

而他怀里那位踮脚往上蹭的,竟然,不是任何一个姑娘。

方昭质贴着墙根绕到另一个角度,又看了好几眼才敢确认。

真的不是。

他把杨剪的学士服穿得松松垮垮,帽子挂在手腕上,后摆都快拖到地上了。

他也在笑。

是叫“李白”吗?

是……男的?

四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杨剪就不怕被看见?抱住他晃,俯身听他耳语,并不像抱着一只小狗。

天气太热了,好一片晴空万里,大把阳光从柿子树的叶隙间筛过,落上他们的脸,变成金色的灰尘。方昭质那天才承认自己深受打击,让他输的不是性别,不是杨剪的为人,而是他自己。再也没有人会挂着一身乱伤,陪他在宿舍楼外哆哆嗦嗦地坐上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