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你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你不懂。

否则,你怎么会不乖呢?

郁呼月从一出生就是不乖的孩子。他没办法像生理学母亲一样热爱科研,没办法像生物学母亲一样成为下一个天才、更无法成为另一个“郁家的诺贝尔”,没办法成为生物学母亲。郁呼月不是生物学母亲。

所以他是不乖的孩子。

郁家对他愈发不满。他们开始怀疑郁珀的育儿手段有问题。唉,毕竟是个商人,家庭氛围和正儿八经的学术世家肯定不一样。更何况郁珀有自己的孩子,对郁呼月的关心肯定不如独生子女家庭的父母。

他们有了一个主意,一个早就蠢蠢欲动的想法,一个死不悔改的念头。他们几乎是欣喜地把郁呼月再度骗上飞机有了幼时的经验,郁呼月对出国有了阴影,拼死抵抗,害得郁家下了点药然后,就像他们设想的一样,轻轻一丢,郁呼月如此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的街道上。

那年他七岁。

他们将他放在富人区,指指别墅的方位,什么都没说,但郁呼月从他们炽热的目光中读懂了一切。

“不要。”郁呼月抗拒,“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你过去,敲敲门,一切都会好的。”他们这么说。

他们如此坚信,纵使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他们的幻想。他们比年幼的郁呼月还熟悉她的性格,但却如溺水之人抓牢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拽紧这个念头:说不定呢?说不定血缘的力量盖过个人的乖僻?说不定基因奇妙的延续能触动融化一颗冷漠的心?说不定呢?

反正他们没有任何损失。

当然,他们自然不会放任郁呼月孤身一人,这太危险了。他们派了数十个保镖,远远地监视哭泣的郁呼月,以防不测。

终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下,第一主角回来了。

那个时候郁呼月仍存有一丝幻想。与郁家不同的是,他的幻想是出于天真,而不是自欺欺人。他努力止住自己的抽噎,怯怯地上前,将打好的腹稿凌乱而口齿不清地传达:“我很抱歉,是他们把我拉到这里的……!您能不能和我妈妈联系一下……”

没有。回答是什么没有。

她目光毫无偏移,像无视路边的杂草一样无视了郁呼月,大步流星,识别指纹,用力关门,连背影不都肯施舍给郁呼月。

如果郁家仍存有一点理智,他们会选择中止;然而这一切起于不理智的自欺欺人,所以他们只是放任郁呼月在门口抱膝抽泣,在期待中绝望地等到了深夜,等到了别墅灯光的熄灭

她睡了。一如往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