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求道,求道是蹉跎。你对这求道一途了解如何?”林夫子拿出茶具,平和问起。
“弟子听如觉和老师有所提起,只知须求学、出门、破关、如门,如此渐进,放可求道。其他的都不知,还请老师教导。”
“所知略可。普天万物,其实生下来就在求道的路上。求道不得,终是凡物。”林夫子有些唏嘘。
“那弟子是已在求道途中?只是还未得道?”许应悟了出来。
“只有得道,才能称为真人、高僧、大儒,如此等等。不得道,终究是一叶障目。”林夫子慢慢的,为许应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你所知的求学到求道,是称为求道五难。你不过是刚过了第二难。”
“老师,这五难又做如何解?”许应知晓,求道一途,的确艰难。要不是小和尚那句“我佛不慈悲”,自己怕不知何时才能解开这出门一难。
“不急,求道第一难,求学难,万物求道,无处蒙学。求道第二难,出门难,身门已定,命门难出。求道第三难,便是破关难,门前歧路,万夫莫开。求道第四难,入门难,觅千百度,叩门不得入。至于第五难,上下求索,真我一道。”林夫子也泡好了茶,取了瓷杯,只是倒茶,喝茶。
“老师,道途多舛,该如何解难?为何第五难如此难解?”许应正声道,他知道,林夫子从三十岁到现在整整二十年都没有解开这第五难,而自己,更是前途未卜。
“求得道,是得立,只有得道,方才能立足天地间。过了而立之年还未解开第五难。这一辈子,都解不开了。”林夫子言语并没有太多感慨。
“老师。”许应有些紧张,自己根本不该提起老师的伤心事。
“不要紧。”林夫子只是笑了笑,如同一朵君子兰慢慢在湿漉不平的树干上绽放开来。
“要想解难,就得修身,修身得以养性,身性合一,方求得道。我观你是通过那位小师傅的佛法打下了基础,才解了出门这一难,我收你为徒,自会教你修身养性。现在,你静坐,先喝茶。听我所言。”林夫子将飘香的瓷杯递给了许应。
“正身危坐,放空心神。”许应在这满是书卷气的声音中放下空杯,闭眼谨坐,倾耳静听。
“我道真来,来如我行;漫漫宇函,我自道真。”短短十六字,绕耳不绝,直至心神,灵台也变得清透,许应感觉到自己的心脉和这十六个字律动如一。喝下去的青茶也随口腔伸展道了四肢,自己的身体有了一种很微妙的变化。
“好了,睁眼。”许应闻言收拢了心神感觉,睁开眼,募然发现眼前的老师已经满头银发,眼圈有些发黑,鼻尖微挺,双唇泛白,身形也愈加佝偻消瘦,身上的素衫起了一道道皱褶。
“老师。”许应泪目了,跪了下去,狠狠的。不知道老师为何如此,可这明显是因为自己,自己形骸的变化肯定来自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别跪了,起来吧。”林夫子声音有些哑,语气却并不显得沉闷。
许应还是没有起来,他含泪磕了三个头。
“我还有好多没讲,你若愿听,就起来坐着吧。”林夫子又些欣慰,并没有丝毫生气。
许应起了身子,静静坐着,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老师没有开口。
你讲,我听。
“我叫林贽,允南人。十岁便在乡间蒙学,十五岁出门,二十岁入来鹿书院求道,破了关,三十岁才人了大同一门,辛苦十载才知道自己难以得道,四十岁就来到这峻西山间,做了十年蒙学先生,这山间孩童,只有你是求得学,还出了门。”
“我收你为徒,不是因为你天资如何,亦不是为了传我的道义。只是因为那日同你来的小师傅,他看出我时日无多,便托我收你为徒,领你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