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辈子的时候,顾斯闲也很爱问这个问题。

在那灯光极致明亮的地下室,漂亮少年穿着艳色的薄衫,领口大敞,露出锁着黑色玉枷的雪白皮肉,他的手被色泽鲜艳亮丽的珠串捆在背后,裸露的细腰也缠着绿松石,黑珍珠,红玛瑙,孔雀石,黄水晶缠成的漂亮腰链,在灯光下闪烁着莹莹光华,衬得眼尾晕红的少年肤白貌美,轻轻摇晃几下,伴随着哭泣的,就是一阵悦耳的宝石碰撞,十足的令人痴迷。

少年没了力气,暖热如玉的身体软在他身上瑟瑟发抖的时候,他掌心抚过少年右肩上梦魇一般挥之不去的五根黑羽,又用手指摩挲着他的眼尾,温声问他,五个人里,更喜爱谁一些。

少年低垂着眉眼,睫毛已经被汗水沾染的透湿,明亮灯光打下来,在他眼瞳里映出密密的阴影。

他只低低地喘息着,湿热的汗水浸透了浓香,却没有吐出哪怕半个字的回答。

于是这个问题反反复复,日日夜夜,如此累月经年。

可是直到少年死去。

也没人从他那积郁的肺腑里,掏出一份发自真心的,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

*

哪个对他好?

夏知歪头想了想,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开始对比起来。

小哥哥让他在家里打游戏,小哥哥好。

可小哥哥说好给他两百块,给了两张绿票票,小哥哥坏。

小哥哥跟他说天还亮着,但出门就晚上了,差点被妈妈打,小哥哥坏。

但大哥哥在他迷路的时候送他回家,还给他一百块钱压祟钱,大哥哥好。而且,还在他受伤的时候特地来看他!

大哥哥特别特别好!大哥哥完胜!

夏知在顾斯闲怀里,小手拉着顾斯闲的毛衣,雀跃说:“哥哥对我好一点!”

小孩:“只只,最喜欢哥哥!”

顾斯闲怔住。

上辈子求而不得的答案,这辈子从夏知嘴里轻飘飘的落下……他大抵不知道这话的重量,是以说得眉飞色舞,不比鸿毛之轻。

可是这份答案的重量,却如此那般,经年累月,沉沉压在了顾氏家主的心头;伴随着春时扑窗的夜雨,他似一段被风雨侵蚀的朽木,枯坐高墙,任由思念的虫豸爬满身体,他用猩红的眼睛凝望随着岁月爬上他身体的,细细密密的虫豸,他等在那里,妄想听到一声答案,但入耳的只有虫豸冰冷的啃噬与撕咬,和绵绵不绝的扑朔风声。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往古皆欢遇,我独困于今。

从此顾斯闲的色彩不再那样复杂,入目所见,红的是血,白的是发。

既是单纯的痛,又生绵长的哀。

夏知说完这话,自觉能讨哥哥欢喜,谁知他说完,却见少年微红了眼眶。

时值冬日,窗外的太阳升的高了,大地的风便总裹挟着些许渗人的寒,单人病房的窗户留了一条通风的小缝隙,寒风便悄悄的渗进来,混在空调吹出的细微暖风里,晃动着少年乌黑的碎发,和眼里的细密的水光。

夏知不安地望着顾斯闲:“……哥哥?”

他刚刚说错了什么话,惹了人家伤心了吗?

可是夏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说错了什么,可这里也没有旁人说话,这个哥哥突而间这样伤心,想来定然是他讲了什么在哥哥眼里看起来不大好的话。

以前他也是这样随便说话,说那小女孩胖胖的像小猪,惹哭了人家小女孩,然后爸爸就要他道歉夏知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他就觉得像嘛,但妈妈就说他怎么能这么不懂事,然后说不能这样说人家,这样说了,就是错了,要道歉。

夏知便道了歉。

然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