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人群对半瞎的许应来说太不安全,得先离开这里。唐恣嘉握住他的小臂,牵他出去。
“谢谢你!我今天运气真好。”许应的声音雀跃,显得天真。
唐恣嘉也不自觉随着他微笑。“一点都看不见?”
他暗忖,近视不是失明,哪怕真的失明,爱过的人不可能相见不相识。是平行世界的记忆同步给了自己,却没有同步给许应吗?那么《万仞千山》又是怎么回事?
许应对萍水相逢的好心人在咫尺外千回百转的心思一无所觉。俩人相携走进了许应住的小区,他揣上了自己的快递,吃上了人家给他剥好的梦龙,才后知后觉有那么丁点儿不好意思。好心人照顾他的动作太娴熟了,简直像个眼力劲儿满级的全职护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他问。
对方加了他的微信。“现在认识也不晚。”
许应嘿嘿地傻乐。“我叫许应!”
“许应?”唐恣嘉故作惊讶,“是我知道的那个许应吗,写《万仞千山》的?”
许应显然吓了一跳,唐恣嘉眼见着他整个人的肢体反应都紧缩了。他赶紧弥补安慰:“对不起,你是不是不想被认出来。”
许应尴尬低头:“没事,就是有点意外。哎。”
“你不想提就不提。要不要我送你上楼?楼梯能看见吗?”
“能,没事的。伞你拿着用,我家里还有。嗯,再见。”许应往楼道里走,当即被脚下翘起的水泥预制板绊了个踉跄。唐恣嘉眼明手快赶紧托住他的手肘:“我送你上去。”又辩解,“不是想跟踪你,就是怕你看不见不安全。”
许应倒没觉得他别有居心,“不是,你帮忙送我回来,我该请你上去坐的。但是我家里太乱了,现在不好意思见人。以后……以后再感谢你。”
唐恣嘉笑了一下。“我就送你到门口,你把钥匙插进门锁,我就放心走了,好不好?”
这话说得像在哄他。许应心里发热,这个陌生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单纯是剧粉吗?“我怎么称呼你?”
唐恣嘉弯下腰,平视地看着他不聚焦的眼睛:“你愿意叫我‘嘉嘉’吗?嘉许的嘉。”
50 | 4.7 葱
【出一天工、吃一天饭罢了】
许应早晨醒来时,浑身被汗浸湿。脚在睡梦中挣出被子,已经冰冷。额发和当睡衣穿的旧T恤都湿了贴在身上,全身只有喉咙干得痛痒。
他调整姿势,留在床上又静静躺了一会。把那种难受缓过去了,才慢慢撑起身,摸到床头的药盒和半杯冷掉的水,吃了早晨的药。颈椎被压迫成一个别扭的角度不知多久,令他一动就恶心,起身时眼前发黑。这半年轮换过几个枕头,往往只有头两天新鲜,时间一长,没有能舒服的。从上个月失眠以来,他也想到过换床垫,但去门店里在别人的注视中躺下去试、或是网购大件如果不合适怎么退货,都是他不可能独自完成的任务。
吞咽时咽喉的难受被挤压放大,不知道是工伤颈椎病,还是感冒的先兆。但今天不能感冒,他还要去上班。许应动作迟缓地坐起身。这觉睡得不如不睡,醒来比躺下去前还累。他是不是该加药或者换药了?
许应拜托医生通融、每次给他开半年甚至一年的药,就因为去医院面诊这事对他而言也颇为困难。他本来就不那么喜欢社交总是下意识地去察言观色,被动地共情,让他觉得累。前几年因为工作被一些人网暴开盒后的数月之间,他对社交产生了严重的应激障碍:静音的手机如果弹出新消息提示甚至陌生来电会让他陡然心跳加速,出租屋的门外有脚步声经过、甚至在他的门外停留会令他僵硬紧张。当快递和外卖无视门上贴的字条突兀地摁响门铃,许应一次次吓得瘫倒在地上不得动弹,急促的心跳中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