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河被褥底下的手骤然紧攥,薛豫立也是一顿,但他还是接着说道:“然此番之后,若是钟知生真的坐了那个位子,我们怕是要遭殃。”
“如今皇上提我官职,叫我将太子贪污案一事的毒瘤连根拔起,但明眼人都知道,皇上是想要找到替太子平反的证据,太子并不是气数已尽,过了这一关,他的位子仍是坐得稳稳当当。”
“可钟知生偏要趁着这个空档,趁虚而入地撼动太子之位,亦或更盛,他根本是想要趁着这次一举登高。”
“所以我想替太子翻案,太子案一事的证据我已整理齐全,只要太子安然无恙,不管钟知生如今势力如何庞大,好歹也有个制衡的,他不会轻举妄动的,你觉得如何?”
钟知生思虑片刻,如今除了此,并无其他良法,他点点头道:“得尽快。”
语罢,就又闭上了眼睛,只当他要说的就是此事。
却不想薛豫立挪动着身子稍稍贴近他,接着道:“我们先叫太子和钟知生制衡朝中权力,待我在朝中站稳脚跟,便想办法和兵部接触。”
“手中没有兵力,要坐上那个位子,实在太难。”
薛豫立紧贴着钟玉河的后背,手臂紧紧地环抱着他,身躯滚烫的温度和呼吸间的灼灼都传递到钟玉河的身上,“你若想坐上那个位子,等我们过了这一关,我会竭力让你能坐上。”
“时间肯定要很久,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又也许到头我也未必能达成,但我们就姑且一试吧。”
“说不定,你就是九五至尊了呢。”
“如此,你便能觉得顺心了吧。”
钟玉河蓦地直起身子,惊疑地侧身瞪着身旁躺着的薛豫立。
薛豫立紧闭着眼,嘴唇泛着灰,面颊未见血色,他察觉到钟玉河在看他,却并未睁眼。
钟玉河的眉头紧皱,咬着牙关道:“我只知道这是谋逆之心,你的圣贤书没告诉你,大逆不道违背了三纲五常吗?”
“你可知若是败露,会是什么下场?”
这是钟玉河今日说得最多的话,薛豫立却是不回答,只一把搂着钟玉河的肩背揽进怀里道:“好好睡吧。”
“明日一早我便去和父皇禀明太子一事。”
第七十八章颠倒
“薛侍郎这是何意?”皇帝从满满一页的奏章中抬眸,不解地问道。
“太子与贪污案一事并无关联,还望万岁明鉴,证据臣已在奏章中禀明,物证皆全,若要人证,也可即刻传召。”薛豫立拱手凛然道。
皇帝拿着奏折的手指一紧,“人证,你都找到了?”
“是,是否要传召,若是传召,即刻便可通知大理寺重断此案了!”薛豫立有些急切地昂首。
他以为皇帝要他彻查此事,便是要替太子翻案,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可明正言顺地替太子翻案,皇帝应是应允才是,不想皇帝却是咳嗽两声,道:“再看。”
“万岁!”薛豫立惊鄂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皇帝竟是拒绝了替太子翻案的机会。
太子之事未尘埃落定,他怕太早和钟知生撕破脸会激其暴起,便在奏章里隐瞒了钟知生的参与,只把太子被冤的部分拎出来讲了。
“行了,”皇帝掩着嘴压抑喉腔惊人的痒意,挥手道:“我再看看。”
薛豫立迟疑地朝皇帝望去,以为他是发现了端倪,却又见他确实神色凝重地盯着奏章,并无异状,又只当是兹事体大得慎重处事。
他俯身作揖道,“臣,先行告退。”
待他走后,皇帝看着奏章的面色逐渐铁青,喉头难以压抑地一缩,面红脖子粗地剧烈咳嗽起来。
御书房的屏风后面伸出一只手,凑近皇帝的后背不轻不重地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