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薛豫立不敢有什么动作,他自个儿惹人非议也就算了,万一连累钟玉河的名声可怎么好。

可他却也舍不得推开钟玉河,只任由钟玉河倚在他怀里。

“禀万岁,微臣前些日子猎得花虎一头,此兽毛色罕见性情刚烈,微臣以足足三月将它驯服,特献给万岁,作天子坐骑。”

将军一挥手,身后侍从便一把扯下铁笼上盖着的黑布。

铁笼里的畜生骤然见光,被刺激得刨笼高啸,铁笼激撞的响声叫在座一众文臣都变了脸色。

薛豫立忙捂紧钟玉河的耳朵,夹紧臂弯护着怀里的钟玉河,却见钟玉河的眼不知何时翠绿得显眼,任谁一看都能发觉异常。

薛豫立忙看四周,见众人都紧张地看着铁笼里的花虎才稍稍安心,抱着钟玉河的脑袋往怀里靠了靠,想遮挡他的兽瞳。

“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

钟玉河摇摇头,一双翠眸灼着亮光紧紧地看着那铁笼里的花虎。

那虎也似有所觉地回看着他,两相沉寂,是厮杀前的观望。

将军见花虎不再吼叫,却以为它兽性已去,竟劈锁开笼要花虎向皇帝鞠礼。

一鞭子下去,却见那花虎长啸一声,怒嚎着直冲钟玉河而去。

薛豫立当机揽着钟玉河的肩膀一转,将他牢牢护在身下。

钟玉河的翠眸和花虎兽瞳相对,眼看利爪就要抓穿薛豫立的后背,却听马蹄嗒嗒。

一杆粗长利箭破空插进花虎的脑袋,那花皮畜生在地滚了两圈,抽搐几下竟不再动弹。

钟玉河惊愕地看去,只见一少年长身玉立骑于马上,眉清目秀却又朗朗不羁,脸侧有一道疤直直从眼下贯穿下巴,黑漆漆深黝黝的,霎时吓人。

他还维持着开弓的姿势,就算裹着牛皮臂套也能看出虬结精壮的肌肉。

“一箭射敌旗的四皇子,果然不同凡响。”

“这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功夫就是和后院软绵绵的做派不一样。”

“三个人都不一定拉得动的弓,他一人就拉得个满,了不得啊了不得。”

钟玉河盯着他因弓的余震而被迫性地剧烈痉挛着的手,有汗从额角落下。

钟鼓旗?

第四十八章重逢

花虎黏稠厚重的鲜血像畸形的手掌,紧扒地面爬行似的伸到钟鼓旗的靴底。

他仿佛被针扎破圆润饱满的大梦似的陡然一颤,眼底披着薄雾灼灼地看着钟玉河。

隔着皇宫肃穆的朱门,隔着长安波澜的城河,隔着大漠寂寥的孤烟。

隔着刀口舔血饿殍遍野的如履薄冰,仍滚烫着年少纯粹的欢喜。

他望眼欲穿地颤着嘴唇,肺腑积压的痴情急欲吐露,却骤闻皇帝击掌沉声宣道:“赐座。”

钟鼓旗拧着眉凝望着钟玉河呆愣的面色,挣扎片刻还是撇过头去。

被发配边疆的因由尚且历历,他不畏刀锋寒峭、边境凄苦,却发憷和钟玉河山海相隔,情意无寄。

看着钟鼓旗作揖谢恩,皇帝脸色稍霁,满意地赞道:“边境的小半年你倒是长进。”

钟鼓旗沉默着挺直腰板,紧握长弓入座。

周遭狼狈仓皇的官员慌忙地捋衣整冠拾掇自个儿,七嘴八舌地附和称赞道“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

“娘子?”薛豫立慌乱地撑着手臂起身,紧张地看着叫他压在身底的钟玉河。

钟玉河的发髻叫方才的混乱颠得蓬乱,手腕也被地面粗糙的石砾磨开一道口子,红皮小虫挤着爬出缝隙似的啪嗒啪嗒冒着血珠。

薛豫立心惊肉跳得脸色霎时苍白,钟玉河却是沉静地摇头道:“没事。”

事发突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