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因着驸马势好欺咱才挑的他,但能待他好点儿你就尽量待他好点儿,夫妻和谐、相敬如宾,你父皇看着也高兴”
林婉柔絮絮叨叨地说着,钟玉河却是沉默着暴起,面色狠绝地把搁在梳妆台上的凤冠猛地扫掷在地。
眼看钟玉河就要把它踩得稀烂,林婉柔慌忙匍在地上紧紧抱住那顶凤冠,拿自个儿绵软的肚子护得牢牢的。
“你要踩就踩我好了!”林婉柔梗着脖子仰着脸,像只护崽的雌鸟瘫在地上哀鸣。
昏暗的内室只有几炳烛火在发光发亮,血红的蜡油稠稠地顺着烛身滴到铁器上,发出嗞啦嗞喇的尖叫,凝起一颗一颗畸形的块状血泡。
钟玉河凶艳的面容浸着薄薄的黑暗不可窥探,只透着粼粼绿光的竖状兽瞳尖利地刺穿林婉柔的脊背,“别人不知情也就罢了,连你也拿我作女人看是吗?”
“如丧家之犬,嫁给一个窝囊废以求庇护,我憋屈得快发疯,你却只管拍手叫好?”
林婉柔紧紧地护着凤冠,蜷缩着身子使劲儿地摇着头,哽咽地淌着热泪,湿漉的鬓发蓬乱地贴在脸侧。
她不要她的孩子建功立业、俯瞰天下,她只想他平安喜乐、无病无灾,不要沉在深宫苑闱这池吃人不吐骨头的浑水里,再也爬不出来。
钟玉河恼得身子都绷紧发颤,可看着林婉柔痛哭流涕的样儿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牙根紧咬,手里头一直攥着的物件儿叫他捏得嘎吱作响,隐隐露出一角琥珀做的虎头,是被扼紧咽喉垂死饱涨的深紫。
那是前些天儿太子塞给钟玉河的通行虎符,叫他能在大婚那日畅通无阻地逃出长安城城门。
“嗞啦”一滴蜡油滴在铁架班驳微锈的面上。
“嘣”深紫的琥珀被猛地砸向铁架的尖角,破裂迸溅。
有细小的碎片溅到钟玉河的脚边,被他狠狠碾在脚下。
“凡夫俗子,脑子里混的都是浆糊不成,一个个的不要钱不要权就想着做普通人,普通人就那么好当吗?”
“你们自个儿不上进,我可不陪你们瞎混,我就是要住琼楼,我就是要光万丈,我就是要天下熙熙皆为我而来,天下攘攘皆为我而往。名垂青史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我就要千秋万代只我一个钟玉河。”
“这场婚宴不是结束才不是结束”
钟玉河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错落出诡秘癫狂的笑靥,林婉柔有些害怕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眼看着钟玉河俯下身子,她僵硬得任由钟玉河一根一根撬开她的手指,拿走了那顶凤冠。
凑得那么近,没有那些光影的错位,林婉柔才发现钟玉河其实是面无表情的,冷硬得像一块挖心灌血也捂不热的顽石。
钟玉河没有再把那顶凤冠摔在地上,而是缓缓、缓缓地戴在了头上。
浑圆莹白的珍珠缀在他俏丽的脸侧,他今日略施粉黛,丹唇抹朱,眉眼叫春烟熏过似的,朦胧的春情,是个艳丽的美娇娘。
“啪嗒。”经他那么一摔,有几颗珍珠掉线了,哒哒地落在地上。
林婉柔刚要伸手去捡起来,就被钟玉河一脚踢进角落里。
他不甚在意地缕缕风冠边儿只剩半截的珍珠串儿,“不管他,反正新郎看不到。”
“可是”林婉柔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就听门外管事太监尖利拔高的嗓音公鸡打鸣似的响起。
“吉时已到”
“新娘子上轿”
钟玉河抄起梳妆台上放着的红盖头,一把打开门,门外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有雨丝缠绵断续地下着,是长安城许久未有的雨,渗在他的眉睫上,滴进他的眼睛里。
他仰头看天,昏昏沉沉,半晌才把红盖头盖在头上,有昏暗的光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