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人并不畏惧,他抬起眼睛,定定地瞧了林忱好一会。
口吐恶言道:“果然,是个夜叉似的女人。”
一旁立着的竹秀面带寒霜,一脚将人踢了个翻个,瀛洲人趴着吐了口血,暂时消停了些。
林忱优游地走上高椅,扶着扶手坐下,微微侧着头,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冰冷地打量着他。
郑鲁才也在一旁仔细观察。
瀛洲人数日来身受重刑,脸上莫名的傲然神色却一刻不曾抹消,他昂着脑袋,脸上的笑怪诞又得意,叫人看着很不舒服。
哪怕两个狱卒强压着他跪下,此人仍是冥顽不灵、无动于衷。
林忱很善识人,人的情绪千变万化,她却总能触到这汪洋的情绪之海下关键的一块基石。
她眉毛都没动一下,整个人显出一种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山巅的一块玉。
只用一句话,就让瀛洲人脸上骄傲的神情褪了色。
“你一定在想,你的主子真是聪明,玩弄世人于股掌之中。”
瀛洲人的眉毛打下去,脸上隐藏的欣快变作了凶狠的怀疑。
他半呲着牙,垂下头去,不作言语,头脑中却飞速地来回辩驳和推测。
“怎么?很惊讶么,你应该也知道,迟早会被发现的,只是你没想到会这么快,你主子还没走出大梁的边境吧。让我想想,从大梁出海的必经之路有多少,你们要走的又是哪一条?”
林忱微合着食指,作出戏谑而冷漠的表情。
底下的竹秀是第一次见她亲审犯人,只觉得凉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这样的殿下他很陌生。
郑鲁才却暗自抹汗,知道这样一步步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有多可怕。
果然,瀛洲人被激怒了,道:“你在这弯弯绕绕有什么用,家主大人早已带走了大梁的财富,他自由了,而你们损失惨重!”
他瞪着眼睛,凶神恶煞。
林忱却只换了个姿势,皱着眉嘲弄道:“是么,自由了?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在三天之内发现景阳寨的人被掉了包。放你们走是想看看路上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比如,你的主子和上京的谁通信,结果等了一路,白费功夫。”
她的言外之意令瀛洲人胆寒。
他额上冷汗直冒,心里一直默念复诵着斋藤教给他的坚定的信念,只是手还是轻微的颤抖。
上夜里,部堂的灯很明亮,林忱看他看得一清二楚。
“觉得我是在诈你么?你不信也算了,不过死也死个明白,你在寨中之时,难道没有在‘羊羔’之中看见个口音奇怪的老头子,还是他藏的太好了,你根本没发现?”
瀛洲人脑中一炸,临行赴死前,那道鲫鱼汤的味道若隐若现。
他发誓要为家主大人赴死,大人便赏了他那道汤。
会做鲫鱼汤的厨子,有这么巧吗?
人若疑心,则处处都是鬼神。
他把自己吓得发抖,可越是惊吓,越是色厉内荏。
“你少信口开河,若真是胜券在握,你还跑来审我做什么?”
很遗憾,林忱并没如他所想地那般露出哪怕一点点惊慌的神色。
反而,她有些不耐烦似的。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粮草,还是那些不值一提的财宝?”林忱唇边的笑分外刺目,“那些你们眼里的珍宝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整个大梁丰腴的财富任我取用,我只想知道,你们在同上京的谁联络。”
瀛洲人心慌意乱,脑中的推理彻底打了结。
他落入了一个陷阱方才他以为这人是在耍诈,她想诈出家主大人的路线,可没想到她根本不关心家主大人甚至整个景阳寨的死活。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