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景承宴早有暴君之名,傅清柳他们所要面对的阻力可能会更少一些,但历史上从来都不缺愚忠之臣,更何况,有些人,便是想不忠於天子都不行,因为他们没有退路。
比如那些宫妃的娘家,天子外戚。
陌子淮想要的,是来自於这些人的力量。
桐见是他在京中最得力的助手,如今被杀,由桐见牵线的一股力量也随之落到了危险的境地,陌子淮也失去了对这股力量的掌控,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大意。
当然,只要再找到一个人把线重新牵起来,未尝不能反败为胜。但输了一次,他绝不允许自己输第二次。
从那天傅清柳的话里,他能察觉到不只是京中,就是在南境也出现了出乎自己预料的变化。因此他不只要重新掌握自己所有的力量,他还需要更多的保障。
所以他想到了景承宴。
因为景承宴对他所抱有的那种可笑的感情,再没有比景承宴更合适的人选了。
盘算著的时候,连带的,陌子淮也会忍不住揣测一下如今景承宴的处境。即使是最合适的人选,若景承宴落得太潦倒,他也不得不另做打算。
然而陌子淮却没有想到,景承宴的处境,比他所想象的,都要好的多。
虽然门外有重兵看守,四周有侍卫往来巡逻,但宁安殿之内,与往常一样无异,伺候的宫娥太监没有少,该备著的茶点也一样不缺。
陌子淮走进去时,景承宴正在发著脾气,精致的镶金白瓷花瓶正正摔碎在陌子淮的脚尖前,他刚皱著眉绕过一地碎瓷往前跨出一步,就又听到景承宴疯子一般地尖叫了起来。
陌子淮没有再往前走了,停在了原地,负手而立,一脸冷淡地看著不远处衣衫发髻有些凌乱的天子。
景承宴尖叫了一阵,也终於看到了他,慢慢地停了下来闭上嘴,看著陌子淮的双眼里有著往日没有的脆弱。
陌子淮心下微微地怔了。
但他始终没有表现出来。最後是景承宴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一把捉住他的手:“子淮?你怎麽来了?他们……他们有没有对你怎麽样了?你知道麽,原来傅清柳他……”
陌子淮没有犹豫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往後又退了一步:“我知道。”
景承宴似乎愣了一下,半晌才重新接著自己的话往下说:“怎麽会这样呢?朕对清柳不够好麽?他为什麽要这样对待朕?子淮……你说,是不是有谁逼他这样做?清柳是朕的人,他说过他是朕的人,他说过他不会离开朕的!他怎麽可能背叛朕……”
看著眼前从喃喃自语逐渐变得崩溃的人,陌子淮心中居然浮起了一抹极淡的怜悯,然而更多的却是蔑视。
他哼笑一声,低缓却清晰地道:“不但傅清柳一直在算计著你的天下,我也一样。陵尚悯跟傅清柳早有勾结,你不知道?我的人在皇宫里进出,你也不知道?我跟清柳还有私情呢,我们就在你眼皮底下偷情,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瞒著你做了那麽多的事,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一连串的问话,一句比一句砸地有声,景承宴却像是被打击得彻底,看起来都有些呆滞了,久久没有哼声。
陌子淮也没有再说,只是冷眼看著他,心中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不会的……”
不知过了多久,景承宴终於往後退了一步,小声地说了一句。
陌子淮笑了,笑容里尽是讥讽。
“不会的……怎麽会呢……你骗我,你骗我!”景承宴不断地重复著,最後似是终於控制不住,尖声叫了出来。
“什麽不会?是傅清柳不会背叛你?还是我不会跟傅清柳有私情?还是说……陵尚悯不会背叛你?”陌子淮脸上的冰冷近乎无情,“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