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清也这般想,”陆怜清当起应声虫,“同是母皇一步步拔擢上来的人,何苦这般争锋相对。”

陆照月两指拧着衣袖,细声细气地开口:“母皇,有道是无风不起浪,于宰相也是为您好。”

陆重霜抬了抬话锋,冷声道:“风浪同源,风是阴风,浪自然也是浊浪。”

此话落入鸾和女帝耳中,仿佛一瞬间有谁踩了她藏在裙衫下的猫尾巴,令她骤然拔高声调。

“闭好你的嘴!别以为自己打了几年仗就能和照月平起平坐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女帝忽而转身,指着陆重霜的鼻子恶狠狠地骂。“这么能说会道,朕这个位子不如让给你来坐!”

陆重霜神色一紧,目光垂落在案几,俯身道:“臣知错。”

“知错?你要是知错就不会顶撞你姐姐。”女帝收回手,紧紧握拳。“陆重霜,照月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再这样下去,我看你都要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

陆重霜稍稍一顿,冷声道:“重霜不敢。”

陆照月眼见死对头被母亲训斥,幸灾乐祸的笑碍于场面只得在嗓子眼徘徊。她佯装嗓子发痒,轻轻干咳两下,尾调微扬。

一旁的沈念安忖度片刻,起身离座,朝女帝大拜:“圣上息怒。依臣所见,既然于大人觉得此事有蹊跷,不如派御史台出面核查,也好防小人作乱。至于伊然可汗那边,还请陛下交由鸿胪寺处理,臣相信待到御史台的奏疏出来,有罪无罪,自然见分晓。”

鸾和女帝神色稍缓,望了沈念安一眼,“果然还是你能做实事……准了。”

“谢陛下。”沈念安松了口气。

鸿胪寺三字从沈念安口中一出来,陆照月霎时沉了脸色。

李柚身为鸿胪寺卿与陆重霜一贯交好,而突厥蛮子向来两面三刀。落到她们手里,顾鸿云保不准倒戈。

她咬咬牙,发急道:“母皇,用不着鸿胪寺,照月也能……”

“就这样吧,”鸾和女帝未等女儿把话说完,自己这儿一锤定音。

她转过身冲跪坐在主位边的陆怜清招手,和声道:“怜清,陪朕去看看你父君,有段日子没见了。”

陆怜清眼珠子轻轻一滑,含笑说:“怜清遵旨。”她提起水蓝色的下摆,殷切地走到女帝身边,扶母亲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远。

夜风吹入,凉透的整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膻。

余下的人分作几波相继离去。

太女、于雁璃一道,沈念安紧随晋王离去,最后是顾鸿云与长跪的戴弦。

还没回帐,陆重霜半途突得被沈念安叫住。

“晋王请留步!”朦胧夜色下,她的神态略显憔悴。

陆重霜警觉地环顾一周,继而朝沈念安走近几步。“沈大人。”

“晋王殿下,臣有一事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