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宜没在医院留多久。他担心一直缠着商唳鹤会适得其反,好的东西骤然拥有太多,就会让人忧心,这背后是否隐藏着巨大的代价。

商唳鹤收到糖是否开心呢?

他躲在被子里想象。没有亲眼看见,总归是遗憾的。因为这样的手段只能使一次。他显得游刃有余,也只是显得。其实他忐忑得很,如果商唳鹤不喜欢,万一孙瑞欢根本就没把糖拿出来,又或者……

入睡变成了很难的事。

温和宜反复拉下他和商唳鹤的聊天框,密密麻麻,一排绿色。白色少得可怜。

没几下,他都翻到自己十二月写的小作文,距今约有六七十天。

其实商唳鹤也有入睡困难、觉浅易醒、爱做噩梦的症状,他只是一天就这么难受,商唳鹤这么多年来又该积攒了多少烦闷呢。

手指不听使唤,走神的时候,擅自拨出视频通话。他被铃声惊醒,手忙脚乱地按挂断键,可是晚了一步,商唳鹤已经接通了。

――那头一片漆黑,只有他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模样挂在屏幕上,像罪犯通缉令似的,丑陋又不堪。

温和宜蒙住脑袋,害怕主人见到他不漂亮的样子。

尤其是怀孕以后……越来越不漂亮。

“有事吗?”

温和宜声音闷闷的,从厚被子下传出来:“有点想您。您在干什么?”

“工作。”商唳鹤补充:“孙瑞欢很吵,你也是。”

温和宜探出脑袋来:“那她在哪,您身边有人吗?”

“走了。”晚饭前就被接走了。

商唳鹤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卧室。窗帘后还有一层厚遮光帘,灯光是昏暗的,床很小,放在角落,一条粗重的锁链从床头栏杆上蔓延进被子,另一端,拴在温和宜脖子上。

家那么大,他住的地方却很窄。明明没人圈养他,他非要拿链子拴住自己。

还挺好笑的。

主人一问,他立刻拿走了被子,用乱糟糟的脸对着镜头:“因为……很丑,怕您嫌弃。”

真的想多了。不管丑还是美,都没多喜欢。

商唳鹤不答。

温和宜整了整额前的碎发,把眼睛露出来:“甜吗?”

“什么。”商唳鹤明知故问。

温和宜抿唇,并不想点破它。他缩在被子里,对着屏幕后的黑暗出神。

“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他幻想过很多答案。商唳鹤肯定不会直接承认喜欢,主人好腼腆,他等下说点什么逗主人好呢?夸夸主人吧,商唳鹤肯定爱听。

他刚决定好,商唳鹤就给出答案。

“扔了。”

温和宜不敢相信,歪了歪头,把耳朵凑近听筒。

短短两个字,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笔直又锐锋地扎进他心里,还搅了两下,生怕他没有血肉模糊。

扔了。

居然就扔掉了。

这个牌子不出名,国内没有卖,他等了好久才拿到。四个月?总也有了。

“……”温和宜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尽量压下哭腔:“对不起。我、能问问,为什么丢掉吗。”

他没得到答案,只听见一声嗤笑。

恍惚听见商唳鹤问:“你在法国长住过?”

“嗯,”温和宜反应慢了半拍:“在巴黎。学校送去的交换生,就一年。”

“是读书啊。”商唳鹤低笑一声:“我还以为是搞大了谁的肚子,跑到国外去避风头。”

温和宜抱着手机翻身仰躺,脖子上的锁链叮当当一串脆响:“没有。”他低着脑袋,很卑微地说:“被搞大的是我。”

商唳鹤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