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姐不耐听,瞪她一眼儿,依旧掀着帘子,往外张看。
这王大娘,本就不是梁家家人,而是请来在铺里后头做杂活的,肯劝说桂姐一句,已是使了心意的。
“姐儿,你瞧,那处是王官人家的买卖,铺里卖着若干缎子好料,使着俩伙计。他家有一大郎我见过,生的好模样。”
说罢,又指另一家与桂姐儿瞧:“这是韩秀才家的绒线铺子,铺里使着一大嫂,不是别人,正是那韩秀才的老婆。”
又说这老婆,如何作贼,外人到她铺里换散银使,她若不想与人换,也无人说她。偏她肯换,称八钱散银,充作一两二钱。
想梁堇买卖开张前,就与梁父,刁妈妈说下,与人算罢饭钱,人家若给散钱就无事,若给整钱,与人称足银,数足钱。
这不是一日的买卖,切勿贪占小便宜,臭了名声,这是重中之重的事。
桂姐逛了半日庙会,心情大好,隔日再往铺里去,少了些许埋怨的话。
却说米行的李老丈,平日里不爱打听事,只老实做买卖。前日在铺里筛米,听邻居说他家的梁账房发达了,在南边珠翠行后头,开张了一间大铺干买卖。
买卖干的胜过别家,光伙计都使了两个。人见了他,这会儿都称个掌柜,哪还是旧时的账房。
这日,他一早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带两盒红礼,往南边去走。路过珠翠行,来到铺子前面,张望一番后,才上门去。
因时辰尚早,铺里只有俩伙计在扫地,这俩伙计,一个唤孙顺,一个唤王福。见他上门来,那孙顺见是一老官儿,再定睛一瞅,这人他识得。
便上前来说:“老官人,你来早了,这会儿饭食还没做齐。”
李老丈道:“小保,我不来吃饭,你家掌柜的在何处?”
“老官人不识得小人,小人叫孙顺。掌柜的在后头与她女儿切肉咧,小人这就替老官人唤来。”
说罢,搬来一条长凳,请他坐下。不一时,梁父从后头出来,李老丈见他还是旧日打扮,穿身布衣,布衣外头又穿一件白罩衣,双手油腻。
“快去沏好茶来。”
梁父快步过来与这老丈作揖,老丈见他出来,带着礼亦迎了上去。那日辞工,老丈往外面收米粮去了,七八日不曾回来。
谁知回来,他儿说梁父家中有事,辞工不干了,他还好一阵子可惜,欲寻哪日,上门来望望。
“几日不见你,原是干了这桩好买卖。”这老丈素日里与梁父交好,见他发达了,只真心替他欢喜。
又见这铺子,收拾摆弄的规矩模样,俩小保也是样子。
梁父与这老丈的儿子有些不对,见老丈不在家,不想与那儿子说恁多,便交代清楚账儿就辞了工。
临走,又把提前抄录下来的账,搁李家邻居那处,只等老丈回来,拿与他看,省得嚼说不清。
“老丈何时回来的?外人只当是我的买卖,哪里知晓,这是我那女儿的买卖,我替她看顾咧。”梁父说。
“女儿是你生养成人的,说是你的买卖也没说错。若无大人替她小孩儿家掌眼儿管顾,哪里能成。”
俩人说了话,梁父陪他吃了一顿酒饭才罢。
偶有外乡人来此地,见得这家大铺,买卖比张朱俩家酒楼的还要好,便寻人打听。人便说:“因这家有个女儿,与官吏做席,颇有名声。
她老子娘便张罗了铺,留女儿在家,做些饭菜席面来卖。”
却说胡经纪,打有了这铺儿,他一月里得的五桌席面,哪里还能卖得动。以前搁本县,五桌席面就能卖个干净。
这会儿本县一席都卖不出去,只能往别县走。好时,一月卖它个四桌席,不好时,只卖去两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