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焕之察觉出什么似的，抬起头和她对视。

梁希妘眼眶红了。

她一开始还冷眼看着季焕之，无论如何都不会认输似的，季焕之一抬眼朝她看来，她的防线碎裂成千万片，眼眶跟着变成红色。

季焕之低下头，慢慢把毛毯上的最后一丝褶皱也拉平，然后他起身朝陈青岚望了过来，说道：“不好意思啊阿岚，你这么老远跑过来，还带来这么多东西，叔叔应该好好招待招待你的。”

陈青岚听出他话里送客的意思，他自己也等不及想要离开，简直多一秒种都待不下去，赶忙说道：“没事没事，您有事忙您的就好了，不用管我的，我没关系。”

季焕之转而看向季寻，说道：“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你妈妈聊聊，你去替我送送阿岚吧，送完就回来，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

季寻没说话。

他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转身就朝病房外走去。

陈青岚忙不迭跟了上去。

第12章

正午。

气温直逼38摄氏度。

巨大的树冠被烤得蔫答答，树下却有浓绿的阴影，风吹来，稀碎的金色光点从树荫的缝隙间落下，细沙一般，均匀地铺洒在季寻的身上。

陈青岚在手机上呼叫完网约车，他回头朝季寻看去。

在探望梁希妘的时候，包括探望开始之前，季寻是从来不抽烟的，因为梁希妘不喜欢烟味。

陈青岚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迈步朝他走去，“季叔叔不是喊你回去吃饭吗？不回去了？”

季寻“嗯”了一声。

陈青岚：“有事要办？”

季寻答得简单，“有事。”

“梁阿姨她……”

陈青岚觉得自己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可是眼前这人不是别人，他是季寻，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邻家弟弟，便没能忍住，多嘴说了一句，“梁阿姨她生病了，生病的人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是有意那样的，你别……”

季寻没让他说完，吐出口中的烟雾，朝他露出一个笑，“我知道。”

然后朝他身后抬抬下巴，“你车来了。”

陈青岚回过头，就见一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正缓缓朝他靠过来，他回去也有事情要忙，遂不再停留，抬起手拍拍季寻的肩膀，走到路边，坐上车去。

“回头联系。”他对季寻喊道。

季寻没说话，只是朝他抬了抬下巴。

陈青岚关上车窗，跟司机确认自己的手机号，车起步了，他看向后视镜

道路两旁栽种两列法国梧桐，枝肥叶大，遮天蔽日，排着队一般，迅速向后掠去，天地被绿意浸润得仿若被淋湿，季寻独自一人站在画面正中央。

风吹来，片片叶子打着旋从半空中落下，他仰起脖子吐出一口烟雾，仿佛吐出一口淤积在心底深处很久很久的什么东西。

陈青岚默默叹出一口气，将视线收回。

怎么办呢？

没办法。

无解。

只能过一天，看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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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欲睡的午后，季寻两手插兜，走进黑狮酒吧。

营业时间还没到，酒吧里半个客人也看不见，剃着小圆头的酒保阿攀在吧台后清点酒水，一个服务生趴桌子上睡觉，另有三个聚在一块打牌加闲聊天。

季寻朝阿攀点点头，长腿一迈，走上舞台。

阿攀朝吧台上一靠，笑道：“怎么着啊，寻哥？打算给我们来点音乐提提神啊？”

他的调侃声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几人纷纷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朝舞台望去。

季寻不作声从舞台的角落里拉过来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