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青岚的妈妈,上学的时候,她普普通通,毕业之后,她平平庸庸。
梁希妘出事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她没能走到梁希妘花费不到两年就轻松走到的位置。
可她仍是一名舞蹈演员,仍站在她热爱的舞台上,在那里发出光和热,仅这一点,就足够刺痛某些过于敏感的心灵。
陈青岚便没说太细,他只挑一两件无关紧要的趣事,随口跟梁希妘聊聊,打发无聊时间。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季寻就默默在旁边坐着。
看看窗外的树,看看自己的手掌心。
聊到一半,梁希妘忽然叫停了陈青岚,对他说:“你先等一下,你等会儿再说,你去外面帮我看看,我好像听见你季叔叔的声音了,你看一下是不是他,他来了怎么不进来?你去帮我看看。”
陈青岚停了下来,朝门口看去,门口不像有人,陈青岚站了起来,然而不等他迈开步子,就听见季寻对他说:“你坐着吧,我出去看看。”
陈青岚点点头,还没重新坐下来,又听见梁希妘对季寻说:“不用你去,不需要你去,让阿岚去。”
陈青岚看向季寻,季寻已经是准备站起来的状态,身形被梁希妘叫停在原地,陈青岚于是重新站起身,有些尴尬,“那、还是我去吧,季寻你坐着,我去看看。”
季寻没说话,他的神色也没多发变化,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重新坐回沙发上。
陈青岚硬着头皮走出病房。
合上病房的门,陈青岚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只是隔着一扇门,这里的氧气仿佛都充沛很多倍。
说实话,季寻和梁希妘的关系,看了这么多年,陈青岚没能看明白。
有时候,他觉得梁希妘很爱季寻,很爱很爱,所以寄予无限高的期望,所以付出再多的心血也不会觉得可惜。
郑秋南还有杨继文,包括学校里的所有其他人,他们都觉得季寻是个天才,天生的音乐全才,他们都觉得他的脑子里存在着一个箱子,早在他出生前就在那放着,里面完整摆放着所有他需要的东西,任凭他随取随用。
只有陈青岚知道不是的。
诚然,他的脑子里的确存在那样一个箱子,锁扣可能比别人的稍微灵活一些,存储空间可能比别人的稍微大一些,但那里面的东西,具体到每一个音符、每一条乐理,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地搬运进去的。
在梁希妘的监督下,搬运进去的。
从幼稚园开始,风雨不停,雷打不动。
可是另外一些时候,陈青岚又觉得梁希妘没那么爱季寻,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有点厌恶他,这些感受在梁希妘车祸住院之后变得尤其深。
可是为什么,陈青岚至今没能想明白。
至于季焕之,陈青岚对这个男人的感受又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复杂。
曾几何时,陈青岚对他的印象非常直白。
可能职业原因,也可能天生性格如此,男人总是不苟言笑,这就导致幼年时代的陈青岚,每次看见他都又敬又怕。
这种敬和畏一直延续到成年时代,延续到一个月之前,然后一件事发生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现在再看见这个男人,陈青岚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总是那张照片。
甚至不用看见,从任何人嘴里听见他,陈青岚都第一时间想起那张照片。
他偷偷拍下来的照片。
在车里。
他和另外一个女人。
几米外的护士台前,不苟言笑的男人正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护士,护士说话,他点头,一边一心二用似的,阅读手里的一份文件。
陈青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