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房间里真切得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他被捂出一身汗,却也浑身舒服了几分。

如今室内寂静,房门紧闭,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氛围却不知不觉奇怪起来,陆宵抓耳挠腮,总感觉现在与以往既不相同,却又没几分不同。

“朕……”

他一句话还未出口,一个熟悉的人声却突然打破了满屋寂静。

窗户之外,绽红的身影匆匆而来,面色焦急,冲守在廊下的苍月道:“大人,我有紧急事务呈送陛下,烦请通传一声。”

谁?

陆宵反应了一下。

意识到,哦……林霜言。

擢提林霜言为户部侍郎的圣旨还未下,他尚担任着御前秘书郎之职,负责为他整理奏折,草拟圣旨,不过今早还一切如常,难不成就这半天,突然有什么加急文书递了上来?

陆宵心中猜疑,扬声道了句:“进来。”

房门开合,匆匆的脚步停在屏风之外,林霜言的声音如玉坠冰晶,清冷而速急,“陛下,淮安王八百里加急,其封地南陵郡、南平郡、长阳郡雨水长漫,米粮减产,天寒大饥!”

温馨的气氛霎时消失殆尽。

陆宵一骨碌从榻上翻了下来,也顾不得穿鞋,两步绕过屏风,抓过了林霜言手里的折子。

他一目十行的扫过,脸色越来越沉。

淮安王上奏,今年秋收正逢连阴雨,秋作物受灾,千万亩良田被水淹没,灾民不计其数,他已下令开仓放粮,但仍难支撑,请朝廷派人赈灾。

他一时头痛难忍,缓缓合住折面,把他递给了站在他身侧的楚云砚。

“朕记得前段时间,王爷说京中有灾民涌入,想来便是因为此。”

他用力揉了揉额角,长舒口气,“好在江淮一带今年丰收,粮仓富裕,就近调粮也少了许多波折。”

“淮安王封地的粮仓还能再坚持五六日,现在要紧的就是派人即刻前往南郡,统筹赈灾之事。”

楚云砚接过奏折,细细读了一遍,视线落在最后一句“淮安王臣高睿之敬奏”之上。

他看着,捏着折子的指尖不自觉用力。

“只是这赈灾人选……”陆宵低头思量着,淮安王的封地远离京城,路途遥远,他又是异姓亲王,派普通官员前往难免束手束脚,更何况赈灾事关重大,必然要可靠之人。

他脑子里闪过一堆名字,一时也犯了难。

楚云砚却把折子一合,行礼道:“此事臣愿往。”

说实话,楚云砚还真没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想好的几个人名还没出口,就湮灭在他的嘴边。

“王爷?”陆宵迟疑。

“此次灾民在淮安王封地,淮安王有从龙之功,若只派普通位阶的大臣前去,确实犹豫难做,于赈灾事宜不利。”

楚云砚说的这些也正是陆宵考虑的,所以他心中虽有一份名单,但总拿不定主意,毕竟天高皇帝远,他难免忧心。

“臣自请,愿往赈灾。”

楚云砚又说了一遍。

“王爷,且容朕想想。”陆宵虽然一开始并没有考虑楚云砚,但此时听他自己提出来,竟觉得越想越合适。

他眉头微蹙,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冲林霜言吩咐道:“拟旨,由摄政王楚云砚统领南郡赈灾事宜,周围县郡粮仓任其调度。”

林霜言叩首领命,匆匆而出。

陆宵眼前一阵发晕,突来的灾情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心头不安而沉闷。

他看着楚云砚,更没想到眨眼间两人就要相隔千里,也有几分不放心,叮嘱他道:“山高水远,一路颠簸,你万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