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平静,唯独说到张衍的名字时平添几分恨意。

钟穆清心中细细想过,宁冲玄上位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一早便有准备,但那张衍……不曾想那张衍居然同齐云天当年一般,丹壳未破便参加大比,且还争下了一席之地。只怕再过上些许年头……

“恩师,”他斟酌着开口,“十大弟子背后,需得有洞天真人扶持,方才能成事。那张衍并非洞天门下,如何能坐上这个位置?”

秦真人轻笑一声,略有些讽刺之意:“还不是守名宫那位搞的鬼。原以为是个安分守己的,不曾想竟和她师父一般,最是多管闲事。”她微微眯起眼,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屑之事,“还有玄水真宫……呵,我倒要看看他还有多少手段。”

“齐师兄……”钟穆清听她言语不善,因自己身份尴尬,亦只能换了个稳妥的答法,“齐师兄为人周全,身份又非同一般,有些行事,确实让人不明就里。”

秦真人听他如此评价,微微一哂:“身份非同一般?等他真成了上极殿偏殿主那天再说吧。”

钟穆清听她话中意思,若有所悟:“十大弟子退位后循例乃是要入上三殿就职,恩师难道要……”

“等此子入了上三殿,你道是以后还有能拿捏他的人吗?”秦真人嗓音渐冷,思量间眼中蕴着是假还真的笑意,“不过此番却是他大意了……世家被逼迫到如此地步,我那掌门师兄为着门内平衡,也断不会让他此时入上三殿。少说两百年内,他齐云天也只能在玄水真宫修行,上不了浮游天宫。”

钟穆清听着她这番剖析,心中略有些震动,最后低声道:“待得两百年后,必又是一番新局面了。弟子定不会让恩师失望。”

“如何?你若有异议,不妨一说。”

秦墨白于高处的星台上温言开口,注目于殿下跪坐着的年轻人。

齐云天俯首一拜:“师祖此番安排乃是为门中大局考虑,其中苦心弟子自然知晓,无有不从。世家元气大伤,敢怒不敢言,我师徒一脉亦不宜逼迫太狠,否则恐有矫枉过正,过犹不及之祸。”

浮游天宫的大殿内一片空寂,宝灯珠光幽凉,隐约有凛然的风声呼啸来去。秦墨白拂尘一扫,望着照壁上那缓慢游移的阴影,平静开口:“此时不让你入上极殿,固然有安抚世家的缘故,但也有另外一重意思在里面。”

齐云天思量过一瞬,随即一笑,垂下眼帘:“是,弟子自知心性有亏,还担不起如此大任。”

秦墨白久久地注视着他:“当年……有人评价你貌似端庄,实则狠厉,藏锋芒于圆润间,怀沟壑在恭敬下,你以为此言如何?”

“太师伯此言,字字赤金。”齐云天似是而非地笑了起来,从容点破。

“不错。”秦墨白倒也对那个称谓不置可否,“你当年一道紫霄神雷重伤世家的陈渊,你太师伯于高处看得分明,曾同我如此评价于你。我知当年十六派斗剑一事,你吃过许多苦头,也知你这些年其实从未放下过一些念头。听闻你先前,往微光洞天去了?”

齐云天并不意外秦墨白知晓此事,心平气和地应了:“是。”

秦墨白抚过拂尘流苏,却并不再往下过问:“当年你归来时,该说的,我已同你说过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心中自当有数。”

齐云天眉心微动,但神色仍压抑不变:“是。”

“浮游天宫固然灵机充沛,但罡风太烈,反是玄水真宫于你的旧伤益处更多。”秦墨白长叹一声,“好好将养着吧,这天,就快要变了。”

“天地风云易变,但师祖决心已下,自然不会动摇。”齐云天望着高处那身影,缓缓道。

“我若动摇,那动摇的便是溟沧千万年根本。”秦墨白付之一笑。

殿内气氛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