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冲玄不太敢脑补那是个什么场景,一想到那酒是自己送过去,就觉得有些心累,再一想,仍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只得默默咽了回去。

那厢孙至言还在有感而发:“其实吧,这档子事说到底,还是看一个‘缘’字。这世间的因果缘分玄之又玄,有缘分的人啊,总是能走到一起的。为师不过从旁推了一把,余下的,就看天意了。”

“欲成大事者,岂可只心系一人一身?若你的眼睛被一个人就挡住了,那又该如何去看这四海天地?若你的心被一个人就装满了,那又该拿什么去装这无边大道?”

“这本是好事,可惜偏偏多了一个你。若那张衍不肯与窈儿喜结连理,思来想去,也不想便宜了旁人,那便教他死了吧。”

“世间纵有千难万劫,也难比情至深处烈火烹油之煎熬;任你道法精深,神通广大,情关之前,也不过如肉体凡胎一般束手无策。”

一声声话语此起彼伏,时远时近,明明虚无缥缈,却又沉沉地压在心头。

齐云天睁开眼的那一刻,耳边忽地便安静了,可他却第一次希望自己不曾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天一殿内看惯了的雕栏画栋,身下是再柔软不过的被褥,他支起身,感觉到长发披散过赤裸的身体,终是忍不住抬手挡在眼前,深深地闭上眼。

身体还残留着情事之后的酸软,昨夜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纷纷涌了上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着他是何等的恬不知耻。如何投怀送抱,如何啜泣求饶……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法面对。那酒……诚然那酒是长观洞天送来的,可怀揣着那些心思的是自己,做出那些不成体统之事的也是自己……他无颜面对那样的自己,也没法面对张衍。

齐云天抓着被褥的手一点点收紧,肩头的旧伤仿佛又开始作痛。他埋首于自己的掌心,一时间还无法很好地进行下一步的思考,那些他所依赖的理智与运筹帷幄此刻全然无用,只留下满满的不知所措。

他素来内敛自持,从未如此方寸大乱过,此时此刻一颗心仓皇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膛里撞了出来。

“大师兄。”

一件柔软的外袍披上他的肩头,齐云天看着那黑衣上熟悉的纹路却只觉得心中发凉。他知道声音的主人就在他身边,也知道那是谁,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敢抬头。他宁愿自己此刻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腐朽成灰,也好过去看张衍此刻的目光。

是的,是他错了,从一开始他便应该和这个人保持足够的距离。他明明知道张衍身上有自己的坐忘莲,竟然还一再地与他亲近……

齐云天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样一个短暂的瞬间,他终于挣扎着抓住了赖以生存的镇定与从容,转过头去。

张衍就坐在榻前,一点微弱的光线从他背后照过来,勾勒出那张脸大致的轮廓。他仿佛早就醒了,衣衫整齐地穿戴在身上,分毫不乱。他注视着他的目光悠远而专注,而这专注,恰恰是齐云天所承受不起的。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只觉得遥远且惭愧。终究还是心虚。

“大师兄,昨天晚上……”张衍仿佛觉察到了他难堪的沉默,于是率先开口。

齐云天按住了他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随即又讪讪地将手收回。他咬牙咽下全部的无措与惶然,终是在唇角牵扯出一贯温和宽容的微笑:“昨夜……昨夜不过是一点酒后言行无状,师弟无需放在心上。”他只望自己此刻一定要将一切不得体的情绪藏好,不要泄露一分一毫,抬起头时,神容平静,仍是那个端庄得体的三代辈大师兄,“我们只当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便好。”

张衍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着,微微一挑眉:“师兄觉得这样还能假装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吗?”

齐云天闭了闭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