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始终不曾改变:“当然,你放心便是。”
“大师兄真是好手段。”张衍看着他,忽然间冷笑出声,“张衍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齐云天目光一紧。
而张衍已然起身,一步步走下玉台,黑衣肃杀而凛然,将冰凉的话语掷下:“大师兄想要我张衍惟命是从,大可不必用这种手段。”
一步,再一步,明明是不高的台阶,却如何会走得这般滞涩艰难?
张衍觉得恼火,又觉得讽刺。他比齐云天先醒来许久,醒来时只觉得荒唐且莫名,但看着身边那人沉沉睡着,心中却又只剩下柔软。他不知道昨夜自己究竟为何会那般失控,齐云天好端端的又如何会动情至此,但既然一夜风流过去,他张衍并非不敢担当之人,更不喜欢不清不楚。
不错,他确实对齐云天有情,此情不知从何而起,但亦无从否认。他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把持不住,可昨夜他的确有许多逾矩且过分的举止。醒来之后他便想过,若齐云天要追责,他自然没有道理为自己开脱。
既然已到了这一步,何不就直截了当地讲话挑明?他此心予他,并不求结果。
可齐云天竟说“只当什么也不曾发生”……什么也不曾发生?好笑,当真好笑。他自己此刻衣衫不整,却还说着让他放心便是的话。真是从容不迫,是什么能让这位三代辈大师兄甘愿忍受这等奇耻大辱?若非是他自己设计了这一切,又如何能这么游刃有余?一桩桩一件件的细节串联起来,答案真是令人发指。
那个瞬间,张衍竟然想起了洛清羽。那个人被流言蜚语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对伸出援手的大师兄感恩戴德,却不知道他所感激的人,正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么自己呢?自己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间落入彀中?
是否他的心意早已被这位无所不知的大师兄看破了一二,是否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对方设计这一切的机会?明明是自己对他不起,他却反过来宽慰于他,说当作无事发生过。何等的雅量高标,何等的宽宏大量,教人不得不愧疚,不得不死心塌地。
可笑他张衍的一腔情意,岂是容人这么利用的?
真是可怕,齐云天的眼睛里他看不见一点真实的情绪,那笑意朦胧在眉梢眼角间,直教人心中的一处变得凉薄。
他真想告诉这个人,没必要这样,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他张衍不是棋子,不会受人摆布,更不是什么利欲熏心之辈,可以肆意蛊惑。
是了,是了,如何就忘了,若无情,则心如磐石无坚不摧;若有情,则铜墙铁壁也给人可趁之机。他到底还是大意了,可笑他一路手刃强敌,静心修玄至今,从未败给过谁,竟然会栽在这里。更可笑的是,事到如今,自己竟还是……
张衍一步步往大殿门口走去,他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有所图谋。”
身后传来齐云天不轻不重的话语,他似笑了笑,然后这般开口,声音回响在空荡的大殿内,溅起尘埃。
身下的软榻教人如坐针毡,肩头披着的衣袍已是如芒刺在背,一颗心无所适从地跳着,只觉得有气无力。耳边仿佛仍是张衍那一句尖锐的指摘,只觉得无可奈何,又觉得疲惫不堪。齐云天终是有些自嘲地笑了,垂下眼,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有所图谋。”
张衍顿住了脚步,转头看着他,皱起的眉宇间有转瞬即逝的讶异。
齐云天披着那件外袍,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张衍的身量比他略高,长袍无声地曳过玉阶,漆黑的颜色衬着那张苍白的脸。他仍是笑着的,只是被眼中的疲倦拖累得有些惨淡,像是长夜尽头的雾。
步步走近那个人的时候,齐云天依稀觉得这感觉真是似曾相识,像是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