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辰子也不知道周雍为何见了自己便哭得如此悲痛,虽然周雍与他在一起时哭天抢地乃是常态,但多是只打雷不下雨的假哭,似这般无语凝噎泪流满面的样子,仿佛还是头一遭。他看了看周雍,又看了看地上那坛摔碎的酒,似有所悟。

于是他把孟苑婷临行前塞给自己的那坛酒拎了出来,递到周雍面前:“这里还有。”

“……”周雍哽咽了一下,茫然地瞪着他。

清辰子也随之沉默了下去。

前次太昊派法会结束后,他甫一回得山门,便受到了自家恩师欢天喜地的迎接。也不知孟苑婷从哪里得了消息,一脸老怀甚慰的模样,好生褒奖了一番他在同辈交往之中的进步。天地良心,他日日勤学苦练,悟剑修行,也不见这个女人欣慰那么一星半点。

他试图以冷漠对抗这种不公正的评判,而孟苑婷随即便揪着他的脸开始感慨:“徒儿啊,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个胆儿肥的敢来啃你这块硬骨头了,不容易啊!”

不容易。

这三个字让清辰子终于肯花心思多想了想,原来跟在自己身边,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可周雍不仅做到了,还大有再接再厉的架势,这更有些难能可贵。

这大约就是孟苑婷说的情深意重。

至于如期到了小浪山,却不见周雍的人影,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斤斤计较的大事。日常的功课哪里修行都是一样,待上一两日,三五月,哪怕一年半载,也都是无妨的。

周雍一个劲儿地抹眼泪,清辰子也就安定地等他哭完。

他看了太多年的剑,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哪一个人。

周雍哭到后面开始打嗝,便不如何哭了,开始大声嚷嚷要拉着他去何处游山玩水。清辰子没有问他姗姗来迟的缘故,只默认了他的一切安排。

他们逗留在这个峰头看完日出,又溜达到下一个峰头去寻峭壁间鬼斧神工的石刻,按周雍的说法,还有南面的花,西面的水,东面的飞鸟,北面的云海。小浪山绵延千里,其势如浪,故得此名,以他二人的玄光修为,若真要将此地转悠个遍,少说也需十天半月,清辰子也没想到自己竟当真就跟着周雍这般厮混了许久。

哭够了的周雍又摆出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浑然把自己的废物演绎得淋漓尽致。但清辰子始终记得自己落空的那一剑。

他们四下游手好闲了好几日,最后周雍终于寻到了一处满意的地界,拖着他坐下喝酒。

清辰子虽不精通此道,却也能感觉到周雍在享受一途极是讲究。空山飞崖,流水落花还不够,必要耗到一轮明月圆满,照彻四野,这才觉得意趣到了火候,可以开坛畅饮。

孟苑婷送他的是一坛窖了五百年的行舟酒,清辰子不大识得酒的好坏,倒是周雍刚一撕开酒封就大呼过瘾,忙不迭地掏出一套金镶玉的酒器,率先满上一杯。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又映在水里,他们坐在一地落花间,喝着滋味正浓的酒。

周雍喝了两口便起了兴致,一会儿敲着酒坛大声哼着乱七八糟的曲子,一会儿跳起来向他连说带比划地讲述道听途说的八卦奇趣。清辰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秘辛,一桩桩一件件听着,倒也并不觉得乏味或无趣。

他这么默默想着,忽然发现周雍停下了讲述正看着自己。

周雍显然已是醉了他喝得太急,半杯下肚就已是微醺,三五杯过后便开始摇摇晃晃他极是爱惜地抱着酒坛,跌跌撞撞地挤了过来,目光迷蒙又惆怅:“清辰兄你有在听吗?”

清辰子小啜了一口酒,不置一词。

“那你怎么不笑呢?”周雍醉醺醺地靠着他,耷拉着脑袋,“我讲的不好笑吗?”

“……”

周雍目不转睛地瞧了他很久,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