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辰子避开了那只手,平静见礼,“弟子拜见恩师。”

“恩,乖。”孟苑婷仍是在他头顶又揉了一把,“为师去替你欺负回来。”

清辰子自觉自己其实并未受什么欺负,还没开口,女人已经风风火火地携着剑光上得云头,迎上极远处忽然来袭的一片阴冷伟力方才那一剑太过凶悍霸道,显然已是惊动了魔宗的洞天真人。他立于山巅,抬头看去,虽不能得见极天上的情景,却清清楚楚闻得女人清亮的嗓音。

“你若不服我杀你魔宗弟子,有本事便从我这剑下也替他们讨回场子就是。”

然后又是一道剑光乍起,尽管那一击的威力尽在极天之上,清辰子还是依稀感觉到了那种睥睨世间的锋芒。他能分辨得出就像是当年岳掌门以一殿剑光考验他时那样孟苑婷分明只出了一剑,可是那一剑之中却变化万千,似藏了星辰与日月。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那样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竟会使出如此凌厉傲岸的剑。

清辰子看着那个施施然从云中归来的身影,仍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孟苑婷没心没肺地一笑,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师父我厉害吧,之前是师父把你给忘了,以后不会了,不生气了噢。”还是哄小孩子的口气。

“……”

清辰子觉得她还是忘了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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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苑婷一剑踏平魔宗六峰九窟十三江的事眨眼间便在洞天之间传开了,魔宗六派重伤了一个太上长老,自然委屈,却也敢怒不敢言斩月洞天的凶名不下于溟沧派那凶人,谁也不敢去触那个霉头,只再三叮嘱门下弟子,若遇上少清中人,能躲则躲,要能忍一时之气,莫要逞勇斗狠,连累师门。

清辰子仍是继续寻药,孟苑婷也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潇洒作派。她偶尔会寻了清辰子,拎着他去赴洞天之间的聚会,把他丢在随其他洞天一并而来的弟子堆里,示意小孩子也该学会结交自己的朋友。

清辰子想,自己这个糊涂恩师这次忘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年纪。

可惜大多数人一听少清剑修的名声,便望而却步,少数想要上前结交之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到最后,唯有一个玉霄派的周雍敢于与他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清辰子起先不耐烦他的聒噪,周雍倒也从不气馁,久而久之,竟也就惯了。

按照孟苑婷的说法,人生在世,总得有一两个能一起打架喝酒的朋友。清辰子知道她说的是谁,那名溟沧派的晏真人是见过的。听说那位晏真人与他的恩师洞天前便已认识,交情匪浅。

至于那位晏真人多年后又领着他那个小小的太师侄丢给他与周雍看顾玩耍,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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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辰子寻得了合适的外物,便自行闭关烧穴凝丹。虽说这等事情一贯是要由师长护持,但孟苑婷前些日子才没了踪影,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是不会归来的。

他出关之日,丹成二品,丹煞好似千刀万刃直冲云霄,一时间玄天殿外的先人剑意都为之鸣动。他却并无多少欢喜之意,只觉得自己不过做到了一件应该做到的事情而已,长久以来,他都秉持着这样的一颗心踽踽独行,他觉得很好。只不过这般顺遂,倒是在他意料之外,冥冥之中,仿佛自有一股伟力在助他化解诸般灵机。

这么想着,他步出洞府,却只见一枚玲珑剑丸高悬外间,镇守四方。白衣红裙的女人立在外间,一一数着他丹煞流转间化出的剑意。

“为师说了,不会把你忘了的。”女人似留意到背后的动静,回头冲他洒然一笑。

清辰子第一次端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授业恩师其实“授业”二字有待商榷这个人,仿佛就像一把剑,不为杀伐,只为随心所欲,所以她的剑才能那样变化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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