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星云如屏如障遮挡住那些重水的去路,却被轻而易举击溃。周雍啧了一声,驾着鬼女魃一路敏捷地躲闪,那些被重水撞上的白石转瞬粉碎,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徒手迎上,身上只会多出几百个血窟窿。
“真是难缠。”周雍拽着鬼女魃的毛发,勒令它在更高处的一截龙柱上停下。
尽管祭出了神霄万曜含离星砂,又再耗上一颗命星,然而于那等疯狂的水势而言也不过稍作阻隔。齐云天根本不是在以法力御水,而是完完全全将自己融入了这片黑海之中,再不知疲倦与疼痛,也再不会被言语与诡计撼动。
他手中这一把含离星砂乃是灵崖上人借昔年曜汉祖师所留之气炼化所得,虽则不多,但威能之大更胜同道手中之物不知几许,哪怕是洞天境界之上的凡蜕上真,一经沾染,也难逃身死道消。可齐云天偏偏能狠下心来,舍弃道体人身,献祭于水,靠着体内那不知何处得来的伟力强行与星砂相抗,反倒教他陷入一时的被动。
周雍冷眼观望着含离星砂与那真水的相接之处,但见星光与黑水相互蚕食,互不相让。只是星河在真水持续不断的攻势下已渐渐有了消散之势,又一波海潮涌来。“毕月乌”横扫出一片弯月般的痕迹,转瞬便被水浪吞噬。
他再一次被水浪包围。他可以杀死一切气势汹汹敌人,因为人总有弱点。可他又该如何杀死一片水呢?上善若水,天地之间,水乃生生不息之物,亦是完满无缺之物,以柔御坚,无孔不入。
鬼女魃仰直颈项,发出凄厉的吼叫,于一声又一声嘶鸣间撕开一线突围的缺口。周雍甫一突出重围,千百道水流立时纠缠而起,向着他逃离的轨迹穷追不舍。他大袖一甩,一支琉璃宝瓶飞出,小小的瓶口似有海饮之力,将那些滔滔大浪鲸吞入内。
然而那宝瓶转瞬便被真水撑得爆破,激流还在疯狂涌荡,搅出飓风似的漩涡。
周雍目光忽地一动,暗暗咬牙,手中的赤金长矛随之变幻,像是被无形之力融去重铸,化作一柄巨弓。弓身富丽魁伟,如同金翅鸟大张的羽翼,“危月燕”三字随之生长出来。
他勾动弓弦,在指尖割出一道口子,血珠随之渗出,化作一枝花纹古老的箭矢。
鬼女魃的利爪死死抓住就近一截巨石稳住身形,周雍侧身而坐,引箭张弓,稳稳瞄准水浪之下墨晕般的黑影。
海浪逼迫得太紧,反而被他窥出几分端倪。那种感觉很是微妙,仿佛是听到了大海深处的心跳,又仿佛是感觉到了来自深渊的注视。这片无边真水并非当真毫无破绽,齐云天的意识必还残留在水中。
掺着血色的金光自“危月燕”四周爆开,连带着将周雍的身形也彻底淹没其中,那一箭如同闪电激射而出。他修《天宇境同书》,御气之道不逊齐云天在水法上的造化,此刻调动全身法力造出的气劲足以破开一切阻隔。
箭矢即将钉入水浪的瞬间,时空凝定,某种无形之力死死扼住了这一箭,然而箭矢却执意要拼个不死不休,气劲在水面上搅出巨大的漩涡。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开来,那样凶狠的一箭终是刚极而折,化作晶莹的粉尘散去。大浪反扑而来,周雍不慌不乱,继续凭空拉弓,以气为箭,断去水流的纠缠。
虽则一击未中,但那一箭已替他试探得分明毫无疑问,一望无际的水域下,还藏着那个人发疯的神识。只是继续拖延,一味被动地躲避下去,待得齐云天彻底与水同化,便当真是无法对付了。
十颗命星已去其四,不过好在自己仍有与之一战的资本……鬼女魃起跃间穿过拍打而来的巨浪,周雍居高临下,低头审慎地打量着水下隐约的影像,心念急转。
弱点……齐云天的弱点能是什么?溟沧山门吗?不,当然不是。那只是他长久以来背负的责任,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