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天似有几分不认同地皱了下眉,说着醉糊涂了的话,教人摸不着头脑:“如何不肯走……与你说了,若是有何不妥……便要当先保全自身,莫要逗留。”

张衍觉得这人当真是醉得狠了,从前醉了不过是倒头就睡,这次竟还说了这许多奇奇怪怪的话。他半搂着齐云天缓慢折返溟沧,始终耐心地听着对方的呓语,最后认真答道:“我要护你周全,自然是不会走的。”

齐云天似笑了一笑,却只摇了摇头,沉沉睡去前说着毫无道理的话语,隐有叹息:“不怪你……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若是知道,若是知道……”

“大师兄,你希望我知道什么?”张衍试着发问。

而齐云天已然睡了过去,无法回答于他。

张衍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才低头看了眼方才齐云天交托到自己掌心的东西。

被透明的水壁包裹着的,是一滴鲜红的血。

第四百九十六章

四百九十六

张衍将那一滴血仔细收好,斟酌片刻后,还是未曾直接回返山门,而是中途转道昭幽天池,准备待齐云天酒醒后再做打算。如今他虽入主渡真殿,但昭幽天池的主府依旧为他所用。

他抱着齐云天来到内殿,不曾惊动弟子,将人安顿在法榻上,由着他安心歇息。一切料理妥当后,张衍又从袖中摸出一张醒酒的方子这还是齐云天前次醉酒时,他往丹鼎院去讨的。

他原打算唤罗萧去取药,随即又觉得既是齐云天的事情,自己动手也无妨,于是当即在禁制上踏转一步,去了药阁。

看守药阁的童子原本正伏于案前打着瞌睡,忽觉大门被风刮开,便迷迷糊糊地睁了半只眼,一见是张衍,当即一哆嗦,吓得滑坐到桌子底下。

“张,张真人您这是亲自来巡视啊……”那童子从桌子下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瞻仰面前这个传说中的存在。

“……”张衍心中只觉如今这些小辈实在没有见识,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周崇举给的方子有别于寻常的醒酒汤。需知仙家饮酒,乍一听当是海量千杯,无需有凡人那许多忧虑,但许多道门酒酿都掺了不少奇珍灵药,有的自然于道行大有裨益,有的却或有与修行功法相撞之虞。齐云天自幼修《玄泽真妙上洞功》,更兼四海真水之相,道体主水阴,更不宜轻染太过浓烈的浊酒。

张衍比着齐云天的体质取了药,以法术催出的小火煎出一碗醒酒汤,趁着汤药正热,回转内殿。

殿内灯火微薄,一个青色的身影端然而立,正抬头打量着正壁上一副画像。

张衍一愣,难得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大意。

这画是他外出游历寻找洞天机缘前重新挂上的,回山后因长居渡真殿,一时间倒忘了这茬。

“你醒了?”他轻咳一声。

齐云天闻声回头,一贯端方斯文的眉眼被淡泊的光线照得柔和,因着道髻打散,长发笔直地披落在身后,与壁上青影相映,几乎一般无二,像是自画中走出来的。

张衍看着这一幕,忽有些恍惚,第一次有几分明白过来,所谓的“触动情肠”是个什么意思。其实“情肠”究竟在哪一处并说不准,又是个怎么“触动”也不重要,只是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柔软的感觉,不管你有再锋利的刀芒,都要为之敛刃。

这种感觉,真是太久太久不曾有过了。这么多年杀伐果断,与人争斗,他从来只会把自己磨砺得愈发强大与坚决,要把生铁淬成宝剑,要把顽石炼成真金。也唯有在这个人面前,才会想着卸去那些过分咄咄逼人的气势,然后走得离他更近一些。

年少的时候,总是会去想着将来,想着遥远却又或许完满的来日;如今年岁渐长,便又忍不住去想过去,想着从前那些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