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叶不易出香,需得滤得慢些。”齐云天依旧饮着自己面前那一杯,与他细致讲述,“若真要尝尽味道,可先置于炉中烘蒸一刻,再以水煮之。”他说过几句茶道,便转了话头,“我睡了多久?”
“这是第七日。”张衍端详了一眼他的气色,“你可再歇息些时候,左右眼下溟沧也无甚大事。”
齐云天垂眼按了按眉心:“已怠惰够久了,眼下除了玉霄的暗桩,正该顺藤摸瓜,将一些不干不净的一并料理了。”
提及玉霄之事,两人皆是一阵沉默,殿中一时间唯有水沸之声。
“那道剑意循着周雍的气机放出时,了却岭那厢似有异动,只是一时间无从观望。出了何事?”最后还是张衍率先开口。
“我先前曾与你说过,周雍敢让周佩代替自己在溟沧布局,必是动用了类似定契之术一般的法门,以防棋子反水。”齐云天沉默良久,才缓缓作答,“但那日套过周佩的话以后,却又仿佛没那么简单。”
齐云天所谓的“没那么简单”那基本可以等同于深不可测,张衍坐直了些:“如何这么说?”
“她言语间似在暗示她知道周雍的来历,而这个秘密也至关重要。到最后周雍都无法置之不理,不惜亲自夺舍了她,再行灭口之事。”齐云天端着茶盏露出几分沉思之色,“周雍此举,无疑已是被逼急了。”
张衍目光一冷:“他做了什么?”
齐云天支着额头:“他当是以定契之术夺了那周佩的性命……但那周佩死的着实有些古怪。寻常元婴修士崩散法身,虽也有一时浩荡威能,或可摧山撼岳,可似周佩那般,整个人便如一团气机爆开来,却是闻所未闻。若非我以北冥真水裹挟,削去了其大半威力,只怕了却岭那一片都将被炸得荡然无存。”
“那定契之术竟那么厉害?”张衍亦觉得蹊跷。齐云天自然不会夸大其词,之前他二人皆不曾亲自出手,也是考虑到对方不过一名元婴修士,无需这般直降身份。可如今听来,那周佩不仅与玉霄有所牵连,背后更有一重另外的隐秘,此番亦胜得侥幸,“周雍若擅长使气,是否有可能在她身上还施了旁的术式,以备不时之需?”
“确有这种可能。且听那周佩的口气,像是真的恨极了周雍。”齐云天阖上眼,仔细回忆起那个女人眉宇间的怨毒,“她不像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却格外渴望活着。她还说,搜魂之法对她不起作用……”
张衍偏头想了想:“莫不是得了什么倚仗?道法玄奇,或许有什么我们不曾知晓的秘术可破搜魂之法。”
齐云天不置可否,把玩着手中茶盏,中途目光略微一变,沉吟半晌后声音略低:“还有一种可能,只是未免匪夷所思了一些。”
张衍低头看了眼那青瓷杯盏,隐约领会到几分他的意思:“你是说……”
“你以为呢?”齐云天抬头看着他。
张衍长考良久:“虽则不曾听说过先例,但确实不失为一种可能。只是如今那周佩已是尸骨无存,我等也无从佐证。关师侄与她交涉最久,或许曾觉察到一些端倪?”
“瀛岳么……”齐云天顿了顿,“罢了,他这些年也辛苦,先让他缓过这段日子也好。”
张衍依稀听出几分不对:“发生什么了?可是他出了什么事?前日里我瞧着他去丹鼎院讨药时还是好的。”
“旁的倒是无碍,只是他那日哭得很难过。”齐云天捧着渐渐凉下去的茶盏,转头看着煮水的火。他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更多的情绪,也谈不上什么慨叹,“或许是我错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不是每个人对算计这种事情都能那么心安理得。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和我是不一样的。”
张衍拿走了他手上那边就要凉透的茶,重新滤了一杯热的塞到他掌中:“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