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一种声音,一种无论歇斯底里还是高歌猛进都无法宣泄的声音。它们那么疯狂地存在于他的心底,争相恐后地想要呐喊而出,可是却出不了唇齿。
“从很早之前起,我就明白,他们两个终有一日会成为我的对手,乃至于是敌人。我并不意外,也无需为此动怒。”齐云天终于极缓慢地发话,“你说的对,我确实是在愤怒,因为周雍他做了一件我绝不能容忍的事,而我不会等到来日再与他慢慢清算。”
张衍定定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一定要问出这一句:“是什么?”
齐云天睁开眼时,目光有一瞬间清冽得可怕:“他可以利用我的多疑去算计任何人,那是他的手段与本事,我若落入彀中,只能说明我技不如人。但是,他不该挑拨我猜疑于你,若非……”
他忽地不肯再说,抬手撑着额头,似想按捺那些过分锋利的情绪。
“所以,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第四百七十八章
四百七十八
信笺铺开,寥寥几行字迹透着刀气,刮过眼前。
吴氏与齐云天勾结的消息已是由关瀛岳坐实,想来玉霄内部也将自有一番处置,以周雍的作风,只怕杀鸡儆猴犹嫌不足。
周佩思量片刻后将信搁于烛火上,看着明黄的火苗蹿起,纠缠上纸笺,神色娴静而镇定。她寻了脂粉,将脸色修饰得略显憔悴却又不过分青白,让人见之生怜而不生厌,唇色不宜过深,只用嫩薄的胭脂点过一点。此时此刻,哪怕再如何大局在握,她也需让自己看起来日日处在担惊受怕里。
女人冷冷地望着铜镜中那张稍有丽色的脸,随即习惯性地抿出端庄得体的微笑。是了,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被教导着,要时时刻刻拿捏出这样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真是恶心。
好像那张俊美风流笑意亲切的脸还在眼前,用那种旁人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懒散腔调说着令人咬牙切齿的话:“怎么?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个人了吧?”
好笑,当真好笑,我不是人,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良久,周佩深吸一口气,正要撑着妆台起身,却自镜中看见了立在自己背后的青年,不觉回头。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她按捺下那一瞬间的骇然,莞尔一笑。
关瀛岳牵了她的手,有些忧心地看了眼她眼底的乌青:“才到,看你在想事情,便没有打扰。”旋即他才想起一事,将肩头那道符箓接了,“来的路上带着你给的遁符遮掩气机,难怪你没发现。”
周佩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只叹息一声:“如今你我如过危桥,一步都错踏不得。”
“我明白的。”关瀛岳闭了闭眼,“这几日因寻不见周师兄,恩师便叫我从旁打点天枢殿诸事,方才得空过来看看你。”
周佩颔首:“你日日跟随在齐真人身边,需得当心,莫要被他看出破绽来。”
关瀛岳神色微倦,松了她的手后退几步,背靠着墙角一点点滑坐在地:“师姐,我真的很怕……你不知道,这几日跟在恩师身后,他每每看过来的时候,我都怕极了。我们真的可以吗?恩师他那样可怕的一个人,我们真的能是他的对手吗?”
周佩跪坐在他身边,与他视线相齐:“别怕,如果哪里出了差错,就说是我指使了你,我会为你开脱干净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关瀛岳直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周佩抚过他的额角,带了些安抚的意味:“不要怕。何况,齐真人的对手也并不是我们,而是渡真殿那一位。”
“那一位若是不肯出手……”关瀛岳仍有几分迟疑。
“会的。”周佩轻而果决地截断了他的话,“只要我们拿到齐真人与玉霄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