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略了解过一二。除却四气二法十六神通外,玉霄嫡系一支中,还隐约流传着一门定契之术。世间诸人各有因缘相缠,最亲最近某过于血缘与鸳盟,另有一些罕见的天时地利相合之果。若以此定契,弱则不过窥其行踪,强却可以掌其性命。”

“玉霄之辈,倒颇擅这等玩弄他人气运的手段。”张衍一哂。

齐云天知他是指昔年曾被周氏之女假借气运修行一事:“昔年几位大派祖师自天外而来,于九洲开派传道,溟沧重水,少清主剑,玉霄则修气,相传那《太初见气玄说》便是由玉霄派曜汉祖师牵头所书,玉霄之中一些神通道法也是从此演化。若只论‘气’之一道的见地领悟,周雍当为同辈翘楚。”

“我等又何必与他在这玩弄气运之事上一较长短?”张衍沉声道,“那周雍再如何厉害,也只能假借傀儡在溟沧施为罢了。”

“是啊,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齐云天抚过袖口衣纹,“他将带着定契之术的傀儡送入溟沧,那便是自己树了道靶子在我面前。若是不能逼出他这个幕后主使,这盘棋岂非太过无趣?”

张衍安静地注视了他片刻,最后稍微倾身握了握他的手腕:“难得看你与谁斗得这么……有兴致。”

齐云天低下眼,看着那只搭在自己腕上的手,半晌后自嘲一笑:“九百多年前,他与清辰子,他们都曾是我的朋友。”他抬起头来,对上张衍的目光,“那个时候的周雍,看起来还只是一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他不喜欢与人争斗,宁愿抹了面子自己认输,也从不会认真出手。比起被人嘉奖,他更乐意被人背后议论名不副实。但我很清楚,这恰恰才是他的可怕之处。一个人,千方百计地收敛自己的爪牙,隐藏自己的手段,不让任何人窥视自己的深浅,为的自然是更远大的目标。周雍曾经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如今也将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其实我还有一事不解。”张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说。”齐云天留心到他言语间的迟疑,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但讲无妨。

“大师兄知道的,我一贯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张衍神色郑重。

齐云天有些茫然地颔首。

“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何对付周雍,需要的是那位清辰真人的剑意?”

“……”齐云天一时无言,过了良久,才忽地反问,“你想问的,当真是这个吗?”

张衍被他戳穿,也只是笑笑:“被你发现了。其实我好奇的是,你对周雍的态度,似乎比别的对手来得更愤怒一些。若只是有人在溟沧安插了暗桩搅弄风云,发现了,将其拔除来个一劳永逸便是,若要以牙还牙,来日也自有机会。你素来持重,但此番周雍之事,我却觉得……”

齐云天稍微避开了他的视线:“如何?”

“大师兄,你有些沉不住气。”张衍握着他腕骨的手微微收紧,“你也知对付玉霄不在一朝一夕之间,此番更无法取了周雍性命……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冒着风险布下这样一局棋引他入瓮?”

齐云天的呼吸一顿,那一瞬间冷硬的神色已经代表了他拒绝回答的意愿,但张衍却依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你在生气,不,应该说是,怒不可遏。”张衍继续道,“你的雷霆之怒从不会直截了当写在脸上,但你一定会让始作俑者血债血偿。所以,为什么你会这么生气?是因为从前的朋友,变成了现在的敌人吗?”

齐云天倦倦地阖上眼,摇了摇头。

张衍摩挲着他发凉的手腕,并不罢休:“大师兄,你可以说给我听。”

那样简短的句子似还带着旧日的余温,如同雨后初晴时的天光,落在积水上,映出明澄澄一片亮色。

在这样的亮色里,齐云天想起了许多从前。